第99章 教你一教

“什麼有點意思？”

“你是說，我這樣的吃法很有意思嗎？！”

“我也這樣覺得呢！”

雲琴沒有能聽清楚眼前這個黑道人的話，只對自己的【雲琴仙子飲食法】極爲得意，大力的推薦，氣質清俊的中年道人耐不過這個無比熱切的推薦自己喜歡的東西，也只好無奈且溫和地道：“好好好，不要催不要催，我這就試試看，這就試試。”

先試試看那種清淡剔的桂花糕，口清甜。

復又試試看那種看去沉沉有分量的，口甜的味道就昇華了一個層次。

已經沏好了香茶。

於是黑髮道人飲茶，清甜之令茶味變化，若是他那某位道兄，當會不喜。

覺得茶本該清淡，怎麼可以混在一起。

可他卻覺得很喜歡。

於是讚一聲：“好吃！”

“嘿嘿，好吃吧？”

穿著白青裳的滿臉得意，而後便是憾道：

“可惜今日來的匆忙，只是帶了桂花糕呢。”

“哦？若不是桂花糕，還有什麼吃法？”

“若是準備充分的話，該要用清泉水漱口，而後呢，最好是有桃子切細做好的果脯。”

“口韌又有嚼勁，最好還是帶著些酸味的，桂花糕呢，清甜又，和這果脯相互搭配起來，酸可以解膩，而清甜的覺又可以讓果脯吃起來更好，這樣搭配起來，怎麼樣吃都不會膩味的。”

黑道人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你倒是口味很雜。”

抱膝坐在那裡，小口咬著桂花糕，理所當然道：“雜一下也好啊。”

“世間百味，酸甜苦辣，就該多嘗一嘗，人世紅塵的各種事，也本該多見見。”

“只如爹孃那樣口中清淡的過不也很無趣麼？”

黑道人微微擡眸，笑問道：“那修行呢？”

雲琴想了想，回答道：

“修行的話，也該什麼法門都看看，看的最夠多，這樣眼界才能開闊吧。”

道人微笑頷首：“博採百家，觀衆生之靈，以我之寶。”

“你這樣的理解，很好。”

雲琴道：“不過我不喜歡這樣的路。”

黑道人問道：“伱自己看到的路，自己卻不喜歡嗎？爲什麼？”

理所當然回答道：“因爲太累了。”

“修行修的是自我啊。”

“自己都不喜歡，強迫去修行，那樣的道也太累了，還是隨心隨好些。”

道人問：“隨心隨，不怕墜縱慾癲狂嗎？”

雲琴好奇回答道：“會這樣嗎？修行不是在修修命嗎？”

“所以大叔，修修命，是修慾嗎？”

“人之心也，也，只有嗎？”

黑道人咀嚼幾次，忍不住微笑起來。

“分得出縱縱，和縱慾妄爲，哈哈哈哈，好，好。”

“你有這樣的心，道門玄宗裡面的【八難】，大概都沒有辦法攔得住你吧。”

“天然爛漫，很好，就是笨了些。”

瞪大眼睛，而後反駁道：“你這樣懶在這裡懶的，怎麼敢說我笨的？”

於是黑道人笑得更是厲害。

笑罷閒談，品評各類食零，雲琴道：“大叔你知道的真多！”

“還想要吃什麼嗎？若是下次我朋友有送來，我再給你吃。”

黑道人笑著道謝。

卻也知道，先前那一縷氣息裡面的那個年道人就是雲琴的好友，心中一時升起了有趣的心思，這樣的小子，能夠領悟太赤靈文之中的敕字，又能夠從敕字之中逆推出了一部分他的法門雛形，雖然只有方向，但是也是個有意思的小子。

或許值得教導一番！

這個念頭浮現出來，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強烈地抵達了最高。

道人躊躇滿志。

待我出去。

和其接。

先之學道，再以化點化，時而給予戒告，時而指點其修行。

當想到這裡的時候，就開始【盛極而衰】。

算了，太累了。

黑髮道人慵懶得把這個念頭放下來了，想一想就行了。

道人吃飽喝足，有些懶洋洋起來了，他喜歡收徒弟，但是這漫長的歲月裡面，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收徒弟的時候，只有兩個時候是快樂的。

第一是收徒弟的時候。

第二是把這個收了的徒弟踹出去，當甩手掌櫃能休息的時候。

大多弟子都蠢笨的厲害，悟太差，教得無趣，有時惱怒起來，恨不得提起劍來去找道兄劈他一兩個時辰泄泄氣，算啦，算啦，太赤靈文六百六十八枚，門下學全了的也不是沒有，這才學會一枚而已。

有點意思，但不多。

不值得出門。

他打了個哈欠，雙臂展開，躺倒在了太極圖上，一隻手撐著臉頰，側躺著看那似在尋找什麼，卻又想到那年道人【觀而不取】的模樣，終是覺得有些趣味，於是笑著道：“說起來，你這桂花糕卻也是有勞你的朋友了。”

“我既已算是‘見過他’了，也該有禮的。”

“禮？”

“哈，只是一段話而已哦，你可以帶給他。”

清俊道人笑起來，而後懶洋洋地坐起來，講述道：

“天下修行，有二種法，云何二種法呢？一者外，二者。”

“外法者，則有可顯，法者，則無可顯。”

雲琴好奇問道：“可顯，無顯？”

中年道人手中一玉如意擡起輕輕敲了下額頭，讓輕呼一聲，雙手捂著額頭，怒視大叔。

中年道人微笑道：“可顯者，謂旁人可見；無顯者，深微妙，唯我心知，唯大道知。”

“復有二種，云何二種？一者有爲，二者無爲。”

“有爲之法，則有可得；無爲之法，則無可得。”

疑自語：“可得，無可得？”

只覺得似乎有些覺，又覺得玄妙縹緲，終不可得似的，於是也就不去在意。

因爲一想要開口問，開口打斷，那黑道人手裡面的玉如意就微微擡起來，作勢要敲。

於是就很老實了。

只是抱著膝蓋坐在那裡，瞪大一雙眼睛無聲抗議。

只如一隻作勢撲擊卻又毫無威懾力的炸貓。

清俊的黑道人垂眸平淡繼續講述，仍舊是那般的開篇，很是隨意。

“復有二種，云何名爲二種？一者可得，二者不可得。”

至於此的時候，尚且還算是平淡，可旋即便是陡然氣魄極大，磅礴無邊起來：

“可得之法，則有始終，不可得法，則無始終。”

“無始無終，無爲有爲。”

“既然未得，言何捨棄？”

“不亦謬也？”

“取其下下者，行有始終，有爲之道。”

“而不見上者，無始無終，無爲之道。”

“不亦謬也！”

每一個字裡面似乎都蘊含有玄奇之，聽得若有所思，擡眸所見，卻似乎見到那清俊道人平和盤坐在太極之上，聲音平淡浩渺，背後如有無限長空，垂眸的時候，就彷彿是錯覺一般，如同看到這清俊道人背後其實另有兩氣機，一者莊嚴男子，一者微笑老者。

於是氣機剎那之間變得極雄渾。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之中，不加以執著。

卻如見那溫和老者微笑：“有爲無爲。”

卻如見那莊嚴男子垂眸：“無始無終。”

一時間蒼茫悠遠之幾撲面而來，可剎那之間，眼前所見不過只是幻象，只是氣機勾形的畫面，轉眼之間畫面就散去了，有一枚玉如意點在了眉心，眼前所見只是清俊之中亦有了三分慵懶的中年道人，手中玉如意輕輕點了下雲琴，讓醒來，只笑道：

“萬萬法萬道，存乎一心，唯我一念而已，既修，便無舍。”

“學本就是後天的行爲，是一種開始，但是既是開始，便有結束。”

“有始有終有爲，這是下乘的修法。”

“無始無終無爲，纔是上乘，並不需要學，因爲那本就是我靈的一點流而已。”

“知此節者，纔是會了。”

“你就這樣和他說。”

怔怔許久，如同有所領悟，閉目許久，而黑道人端起茶來慢慢喝茶。

許久後，睜開眼睛，道：“大叔。”

清俊道人擡眸。

“嗯？”

“你能不能給我寫一下啊。”

“你講得太玄了。”

“我記不下來那許多。”

於是中年道人怔住，旋即忍不住放聲大笑。

終是無奈搖頭，笑答道：

“好好好，那我給你寫。”

他想著，以往日教導弟子的習慣和經驗。

如此一篇隨手道來的東西。

那人不知得要多年歲才能夠有所領悟，又不知道多功夫才能夠修行學會。

他格灑隨，說是禮，實則也有了些隨意的子，只見旁人觀而不取，便要說他兩句——觀而不取？

你想要取，還沒有這個本事呢。

小小道士。年歲小，口氣不小。

偏要打擊一下你。

而後在這一篇文字後面，隨意寫上了【玉宸大道君】這五個字。

妙不可言，可旁人卻【見而不識】，竟是認不出這五個字來。

隨意遞給了眼前的雲琴，笑道：“你給他便是了。”

“且看他能說什麼。”

之後又是一陣閒聊寒暄，談天論地，並不涉及什麼修行之說。

雲琴對於眼前這個竟然敢來上清藏書閣之中懶的前輩本就有那麼三分的敬意，而對方分出來許許多多，如何在上清門人面前溜掉，如何躲開上清一脈手段推佔的手段，更是極爲翔實富，可堪考究，顯而易見有過非常非常多的實踐經驗，於是對於他便更加地驚歎了。

這位前輩是躲過多次旁人搜查了啊！

這般懶的功夫。

簡直不是敬意。

可堪稱是肅然起敬也！

一日寒暄，一大一小也算得上是相投，聊得有趣味，離開的時候，那黑髮道人卻拍了拍肩膀，雲琴回眸，見到那清俊道人仍是笑著：“切記切記，勿要和旁人說。”

雲琴點頭允諾，旋即便是離開。

下去之後，整個二樓便忽而黯淡下來，並無門戶。

一片無，如同是瓊宇最深沉。

黑髮道人微微笑著收回視線，張開手掌，掌心裡有一長髮，是他方纔拍雲琴肩膀的時候，從青之中摘下的。

只是此刻，這長髮退去了原本的黑。

忽而變化，散發出一佛門澄澈琉璃金。

道人垂眸自語，淡淡道：

“……琉璃佛？”

“手真長啊。”

似是覺到前所未有之迫，這一縷縷佛似在蔓延，變化莫測，其中有十道，化百道，千道，化百億萬道，皆華流轉，道道映照世界一個側面，其中有法螺，有蓮臺開落，法螺之中皆有沙彌僧衆，蓮臺之上界有一佛，百億萬世界無窮佛陀，齊齊開口。

道人五指握合。

無數世界，盡數湮滅。

袖袍垂落，道人若有所思：

“今日吃飽喝足，又給吵得睡不著。”

“要不然，出個門算了。”

PS:

道藏——

《太上靈寶元妙經卷之六·觀行品·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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