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無好奇道：

“見諸位師兄？”

老人看他搖頭道：

“你啊你，現在就已經期待了嗎？總是要讓你見見纔是。”

“不過現在纔剛剛夜，大好的時間，可不能夠浪費，往日爲師和你說過，採煉元也好，吐納元氣也罷，是有時間限制的，過則傷，不過今日你吃了些好東西，就不限制了。”

“看看你能打坐多長的時間。”

齊無點頭，還是按捺下了心中的好奇和期待，而後坐在這船的最前面，正對著夜晚風，右手託舉左手，拇指輕，屏息凝神，採煉元氣。

卻只是吐納一次，便覺得有流飛口中。

如同月華。

採煉月華，本來不是什麼問題。

但是此地卻似乎尤其濃郁。

濃郁地不可思議——

一口月華我腹。

吃下的那些飯菜所化清氣陡然便激烈運轉起來。

修行中人，剛剛門的時候，需吐納元氣，採煉周的命寶元，以圖圓滿。

這一步本該是徐徐而來，是水磨工夫，而齊無年時曾經經歷災劫，上基虧損，如同水缸之上有裂隙，元氣總會逸散，而現在便是磅礴無比的元氣匯聚而來，吐納之時，如同汪洋一般滾滾流過周，自有清氣升騰起來，彌補那些裂隙。

又有月華淬鍊，採煉元。

此時齊無的覺，並非是尋常修行那樣從容不迫，而是外各有兩氣息錯，充斥脹痛之，而自基的裂隙修復彌補，又有痠麻，諸多覺同時出現，卻要維繫自氣息不，仍舊平緩，那種覺就如同要墜下懸崖，只有一隻手抓住了懸崖的崖壁。

單手用力，支撐全，極爲痠，劇痛，彷彿一個支撐不住，就要從這懸崖上墜落下來一般，有種預，一旦這樣，兩清氣對衝，自然從自散去。

齊無雙目閉著，徐徐吐納。

軀雖已極痛極難，卻仍舊保持行氣之沉穩，呼吸之平和。

老人須頷首，自笑一聲，已在這船的頂端。

“日升月落，日則心也，也，元神也；月則腎也，命也，元炁也。”

“命雙修，方爲正道。”

年道人不知。

只是吐納修行。

這蒼蒼茫茫，浩瀚壯闊無邊的河流，彷彿沒有邊際，泛起的漣漪之中自有層層的星，彷彿倒映著漫天的羣星，可是往上看去，並不見星辰，四下裡面，寂靜無聲，唯獨這一艘巨船緩緩向前，破開了層層的水波和漣漪。

夜風徐徐而不見月。

往下俯瞰，噫，月在水中也。

一巨大無比的圓月只在這巨船之下，月華流轉，彷彿託舉著這一艘船。

船隻之上，年吐納平和。

周似乎都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月華。

齊無也不知自己到底吐納了多長的時間，只是知道那種覺極爲脹痛難以忍，只是在心中告訴自己再支撐一會兒，再支撐一會兒，時間慢慢過去，那種刺痛的覺終於徐徐地散開了，而那種痠痛麻的覺也消失了。

就彷彿自己的裂隙慢慢地被彌補，逐漸消失。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年子微，緩緩睜開了眸子。

眼前所見，不見天日。

唯獨漫天紫霞，映雙眸。

先前他開始打坐閉上了眼睛的時候，坐著的地方是一艘足以容納千百人的巨船，

而此刻船隻已經消失不見，漫天霞，如天在水，年盤坐之，也不過只是一樹枝而已，泛起層層的漣漪，雙手結印於前，道袍雲袖垂落。

心神安寧，並不去念，只是覺得眼下這一幕讓自己心中莫名安靜下來。

道人打坐紫霞中。

鷗鷺忘機。

復忘我。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那紫霞之漸漸也消失了，風波漸漸起來，忽而遠傳來一聲笑聲，齊無看到老者已站在了河岸邊，正須笑道：

“無醒了麼？”

“且來。”

齊無原本心念不著一塵。

此刻卻是泛起漣漪，卻是【著】。

這一變化，當即維持不住飄逸出塵的姿態，晃了晃，啊呀一聲，墜水中。

那老人放聲大笑起來，似乎難得見到自己這個年老的弟子如此模樣，心愉快許多。

復又招手，讓那年人來到岸邊，齊無咳嗽著爬起來，黑髮都沾溼了，擡手袖口拭額頭。

老人須看他笑道：

“先前伱心不著一，能混與萬同，所以能維持住那一玄妙的心境。”

“之後你心念起伏，自然就落水了啊，哈哈。”

齊無似乎難得表現出了一不服氣，道：“只是我現在修爲還差了些。”

“修爲若能夠再高些的話，就無妨了。”

老人笑道：“那老夫就等著看。”

齊無轉看的時候，水中仍舊還是那一樹枝，全部都被打溼了，在起伏的波濤上面被水捲起卷落，拍打在岸邊，沾染了細小的砂石，看去比起昨日時候的繁華，倒是有幾分落寞可憐的模樣似的，年道人想了想，將這一樹枝也撿拾起來。

老人道：“怎麼，還捨不得了麼？”

齊無道：“只是忽然覺得它扔在這裡，有點可惜。”

老人啞然失笑。

看著那孩子將這樹枝用乾淨的水把這樹枝洗過，而後拭乾淨了，倒也沒有別可以放了，劍匣雖然可以存放東西，但是裡面放了一張琴，一柄劍，幾卷書之後，似乎沒有太多的空隙，又擔心不小心弄壞了書，想了想。

便只是佩戴在腰間，斜束絛之中。

老者看這年道人模樣，搖頭笑一句善。

齊無道：“老師，我們去找哪一位師兄呢？”

老人須道：“先去第一位列，隨我來。”

他往前走去，齊無揹著劍匣，跟在後面，好奇問道：

“這位師兄是什麼樣的人啊，老師。”

年耳畔聽到老者笑著道：

“他嗎？我想想看。”

“其位列於京師首府，名號尊天師。”

“帝皇尊崇，百俯首，建登仙臺，以觀萬萬法，記羣星列宿。”

伴隨著老人的低，周圍畫面繚繞，波濤洶涌的風漸漸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京城的繁華街道，耳畔聽得到沿路小販的聲音，有人來人往的聲音，京城落了些雪，紅牆琉璃瓦，朱門高牆戶，忽而紅塵，亦然清淨，老者帶年往前行走而去，腳下積雪有聲，語氣平和介紹：

“開通道館，與通文館對列，天下清流都門下。”

“每三十日開壇講法，談玄論道，言能知萬古之禍福，可知千里之事機。”

“號爲玄真上師，弟子數萬人。”

“稱一祖師，道一真人，卻行事簡樸，不好，也不好奢侈，唯獨一心修道。”

老人取出錢來，給年買了個烤地瓜，穿著藍衫的年道人雙手捧著，小口吃著，呼出熱氣。

老人帶著他往前走，慢慢介紹著這個師兄。

腳步頓住的時候，齊無捧著熱乎乎的烤地瓜，擡眸看去，見到一個極大而樸素的建築，聽得到各種各樣的法奏樂的聲音，一位位有些修爲的人在這裡恭敬地進，外面達貴人們的車乘一直蔓延出去，幾乎要將這一條朱雀大街都佔滿了。

而除去了達貴人，也有穿著布麻鞋的尋常人們往來。

談笑有鴻儒，往來也有白丁。

擡起頭，可以看到松樹柏樹生長得極高，到就連這建築的高牆都遮不住垂落下來的華蓋，然能夠聽到講述道法的聲音。

講述的正是先天一炁的道法。

玄妙艱深，已系，比起齊無的領悟要高很多。

老人須道：“他是你要見的第一個人，我曾經在三百七十年前遇到他，哪怕是在雨夜的破廟之中也能夠苦讀，爲人練達，有天賦，能談論天下大事，也可以談玄論道，說要兼濟天下，一局棋的時間談論五百年大計，而今也已就。”

“我曾賜道號爲【玉】，無，今日是你見他。”

“也是你【見】你自己啊。”

齊無三口兩口把烤地瓜吃完了，熱氣騰騰的，眼底還是有些要見到同門師兄的欣喜，道：

“那我要說些什麼？”

老人答道：“問他可願意隨我去雲遊修行。”

老人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

“今日要不然，他隨你出來。”

“要不然，就其道號摘回。”

齊無的子一頓，覺到了這一句話的分量，以及淡淡的平淡冷冽，並非是言語語氣或者其他的冷冽，因爲老人仍舊溫和，那冷冽是一種這個年歲的年還沒有辦法形容和描述的，更宏大的存在。

只是忽而明悟，今日這一行，最後離別的一課，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同。

齊無下意識看了一眼老師，這一次齊無沒能看清楚老人的雙目。

在後來無數次的回憶裡面，這一雙眼睛，沒有欣喜沒有悲傷，只是極爲大的包容和平和。

只覺得有一種大道蒼茫浩瀚，平淡悠遠的覺。

老人手掌他的頭髮，溫和道：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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