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筠明令止侯府放印子錢,一是因為印子錢不幹淨,掙這錢真是傷天害理,二是知道印子錢很快有一場大暴雷。
今年冬天天氣極冷,民間借貸的增多了許多,不人家過不下去,紛紛找大戶人家借印子錢挨冬,來年又還不上,賣兒賣搞出了好多命案。
事兒引起了上麵察覺,朝廷徹查了一下這事便知曉是印子錢搞出來的,狠狠清理了一波放印子錢的,那個時候,被查出來的人家統統了罰。
非但他們不許再收回錢,還影響仕途。
陸令筠不知道侯府上一世怎麽個影響,隻知道李家那個時候被查了。
韋氏著放印子錢,連累男人還有公公被罰沒半年俸祿仕途損,整個李家都陷霾裏。
好在春闈將近,陸令筠扶著李聞洵青雲直上,一朝登科,也間接幫了李家一把,李家重新複蘇。
這輩子沒幫扶,李家這一次的印子錢風波肯定是沒那麽簡單了。
將錢大管家支走,也不急著先告知秦氏,秦氏還有幾日就回府了,到時候當麵跟陳說印子錢的事。
陸令筠繼續看著賬本料理家事,後院邢代容這幾日也忙碌開了。
“雲朔,這兩天孩子總踢我。”
程雲朔一回府,就被邢代容纏上。
這段時間陸令筠忙不理會兩個姨娘,秋菱又不搭理程雲朔,隻邢代容沒了競爭對手。
日裏纏著程雲朔。
在天天發嗲癡纏下,程雲朔倒是遷就了不。
“那你好好休息,別老出來。”程雲朔陪進屋。
屋裏生著三盆炭,規格跟陸令筠一個樣,按例,姨娘屋裏隻有一盆,懷著孕,陸令筠開例多給一盆炭火,而另一盆是從程雲朔那兒磨來的。
得虧了程雲朔如今當了差,是有朝廷月俸拿的,要不得他一年沒有府上月例銀子,這炭火錢都不知道從哪兒出。
“不是的,是孩子想爹了。”邢代容在程雲朔耳邊滴滴道。
“他才多大,哪裏有想法。”程雲朔坐下來耿直道。
“母子連心啊,不信你。”邢代容抓著他的手在自己心口。
程雲朔:“......”
“行了,我聽到了。”程雲朔敷衍兩聲。
“那你還聽到了什麽?”
邢代容乘勝追擊,抓著他的手不放。
程雲朔:“......他說很開心。”
“不!孩子說他想要金子。”
程雲朔:“......”
這才兩個多月的孩子,他要什麽金子!
對上邢代容那雙閃爍著的眼睛,他無奈歎氣,“你又看上什麽了?”
當即,邢代容就滿麵笑容的抓著程雲朔的手坐下來,“雲朔,我想打個金步搖。”
“金步搖?”
“對,我看秋菱那個賤......秋姨娘也有金步搖,就我沒有。”邢代容瞧見好幾次,秋菱頭上戴的金步搖。
那樣式質都沒有,的那些都是最基礎的款式,邢代容如今也漸漸看出來了。
陸令筠賞給的都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貨。
好點的本不會給。
想要,還是得靠自己。
話音落下,程雲朔無奈的兩手一攤,“我沒錢了。”
“你怎會沒錢,你不是說你升了嗎?有朝廷俸祿拿啊!”
程雲朔看著麵前的邢代容,“你這段時間找我要了炭火,要了裳,要了東街鋪子上的果幹點心,要外頭酒樓各種吃食加餐,我那點俸祿早就你花了。”
邢代容當即就不開心了,“你什麽意思啊,我這可是給你懷孩子!這才算花什麽錢!我兩盆炭本來就不夠,你想冷著孩子嗎!我懷著孕,胃口本來就不好,你看看府上來來回回都是吃的什麽,你不給我買些我吃的,想死孩子嗎!”
程雲朔:“......”
他覺著煩。
超級煩。
這段時間每每來邢代容這兒,必然是被念叨要這要那,一有不滿足就拿孩子說事,他那點微薄俸祿全都花在上了,老底掏的幹淨,還在喋喋不休的要,總不能還讓他找陸令筠手要錢吧!
“我不是不給你,是我如今上沒了錢,你要不得再等幾個月。”程雲朔著心裏的不耐煩承諾。
他已經做好準備攢幾個月俸祿,或者過年的時候看看秦氏有沒有給他補,到時候再給邢代容打個金步搖。
“等幾個月?”邢代容聽到這兒相當不滿,“你怎麽不說等幾年,你們男人就是會畫大餅,今天推明天,明天推以後,以後永遠沒有!你可是堂堂世子,你就是不想給嘛,還用沒錢這種拙劣借口。”
“我有多錢,你不知道嗎!我為了你花了多錢,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不肯給我買,說好對我一輩子,這才多久!我就要個金步搖,又不是陸令筠那些個大翡翠漢白玉,你裝什麽裝!”
邢代容才不信程雲朔沒錢。
他是世子,整個侯府都是他的,他怎麽會沒錢。
就是不想給花錢!
當初的時候一擲千金,如今這才多久,一個金步搖都不肯給,程雲朔就是跟裝模作樣!
程雲朔聽到邢代容這麽說,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著越看越奇怪,“你怎麽這樣了!”
“我本來就是這樣!”
邢代容重重哼一聲,一臉藏不住的怨懟。
果然世上男人都一個樣,難怪媽從小就告訴,別看男人說什麽,要看他做什麽,老爸自小就哄以後買以後買,以後永遠沒有以後。
如今看來,程雲朔也是這樣!
而程雲朔盯著麵前生氣的人,隻覺得越看越陌生。
他明明最初喜歡的就是那種與眾不同,視錢財如糞土,怎麽現在看著跟那些個索取無度,隻知道找男人要東西的庸俗人一樣?
這真的是他喜歡過的邢代容嗎?
怎麽俗不可耐!
他不知。
轟轟烈烈的總有回歸平淡的時候,平淡過後便是要麵對世俗,世俗就是錢。
沒錢,什麽人都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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