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看出來了，最近皇上總是心神不寧，夜晚經常被噩夢驚醒。

    可無論自己怎麽問，他都不肯說。

    一日日下來，他眼底的烏青越來越重。

    這日，染哄睡了青畫，回到室便看見往日這個時候應該在書房批閱奏折的某人竟然躺在榻上，雙目閉，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揮退了邊伺候之人，繞到另一邊，雙手輕輕放在他的太上，按照張太醫指導的，一圈圈輕輕按。

    傅今安緩緩睜開雙眼。

    的手指很，也很弱，他隻要一看見就能想到將它握在掌心的覺。

    的手指也很幹淨，不但沒有像以前的宮妃那樣戴著長長的護甲，就連像普通夫人小姐們的長指甲也沒有留，一顆顆圓潤，如珍珠一般。

    因為怕傷著孩子們。

    “畫兒睡了？”

    傅今安輕聲問。

    “嗯，睡了。”

    提起小兒，染臉上是又無奈又寵溺，小丫頭簡直氣得不像話，稍有不高興就哭。

    可哭還不像青寧小時候那樣，故意幹打雷不下雨放聲大嚎。

    小丫頭哭起來也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哭聲不大，就那麽委屈噠噠地看著你，任誰再鐵石心腸，都忍不住不抱。

    小丫頭比青寧更會撒，隻要一看見爹爹和娘親，小手摟著脖頸不鬆手，小臉就在他們臉上蹭蹭，簡直了心坎裏。

    傅今安想起小兒的態，忍不住出手握住染的手，眼裏帶著笑意：“嶽丈大人說，畫兒像你小時候。”

    染瞪了他一眼，虧得自己剛剛心疼他呢，轉過頭就來笑話自己。

    見有些生氣，傅今安忙坐起哄：“好好好，不像你，不像你，像我總了吧！我小時候就哭……”

    “噗！”

    染忍住不笑，道：“哪有皇上像你這樣的。”

    見不生氣了，傅今安將人攬在懷裏，下頜抵著的發頂，輕聲道：“染染，你做過夢嗎？”

    染抬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問：“當然，有沒做過夢的人嗎？”

    傅今安頓了頓，道：“不是那種普通的夢。”

    “那是什麽夢？”

    染也沒在意，隨口問道，又了子，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

    是真的有些累了，景初雖然小時候不好，可那時候隻是焦慮擔心，並不覺得累。相反，景初要比青寧還乖巧。

    可不像青畫，真是要把人折騰散了的覺。

    半天，沒聽到頭頂的聲音，又問了一遍：“你做什麽夢了？”

    傅今安眼底一片深，目直直地看著前方，道：“我夢見你嫁給了傅世恒……”

    染心中一，環著他頸腰的手臂不自覺僵住，等自己反應過來時，隻見對方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盯著自己的臉，仿佛在看什麽。

    盡管染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會知道的，重生這麽匪夷所思的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或許是自我暗示起了作用，染一點點鎮定下來，對著他的眼睛笑道：“你怎麽會做這麽離譜的夢？”

    不會說謊，剛剛明顯很張，傅今安都到了。但是看著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又不忍心，也跟著苦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做這麽離譜的夢。”

    染心中擂鼓，又試探地問：“還有嗎？你還做過別的什麽夢嗎？”

    傅今安想了想，想到夢中家的下場，想到的慘死，怕說出來嚇到，於是搖搖頭：“沒了。”

    染悄悄鬆了口氣。

    又坐一會兒，傅今安便去書房理政事了。

    染卻有些心神不寧。

    又青與春雨都看出來了。

    春雨看了一眼又青，轉出去守在門口。

    又青小聲問道：“娘娘，您還好嗎？”

    “啊。”

    染回過神，點點頭，看著又青，忽然問：“又青，你相信人死可以複生嗎？”

    “人死了又活過來？”

    “對，本來已經死了，忽然又活過來了。”

    又青笑道：“那就是還沒死。奴婢記得張太醫曾經就說過，有人假死，家裏人都準備下葬了，那人又活過來了。不過都是聽說，倒是沒見過。”

    染搖頭：“不是那種。就是比如你現在忽然死了，等你醒來發現一下子回到以前，回到我們還在江南的時候。”

    “這怎麽可能？”

    又青低呼，“這不了畫本子裏說的鬼嗎？不對，鬼是見不得的，那就是了！”

    又青肯定道。

    染苦笑：“你看，你也不信。”

    又青小心翼翼問：“難道娘娘您見過？”

    染看了兩眼，眼見著又青眼中漫上恐懼，笑著搖頭：“我也沒見過，隻是忘了在哪個話本上看過了。”

    “呼！”

    又青重重深呼吸兩下：“娘娘，您要嚇死奴婢了。”

    染笑笑，沒再說話。

    一連幾天，染見傅今安還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免有些擔心，道：“皇上還做夢嗎？”

    傅今安搖搖頭，發脹的額頭，他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胡思想了，可又控製不住。

    染道：“要不，我們請法華寺的弘智大師進宮誦幾日經？”

    傅今安搖搖頭：“不用，我就是最近沒睡好，一會兒張太醫開些安神的藥就好了。”

    又過了兩日，染正陪著孩子們在花園裏放風箏，便聽見宮人請安的聲音。

    回頭看去，見他的神好了許多，這才鬆了口氣。

    “昨日睡得好嗎？”

    染看著坐在自己旁邊，比自己略矮了一些 的人問道。

    傅今安側頭看了一眼，笑道：“放心吧，已經好了。”

    他神態放鬆，眼神清澈，染知道他沒說謊。

    連日來的擔心終於放下。

    看著他手輕盈矯健地躍上樹梢給青寧夠風箏，染這才相信，他終於好了。

    隻是想起困擾他這麽久的夢，染不知道多次，差點就告訴他真相，隻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又青進來：“娘娘，傅世恒沒了，方氏，瘋了。”

    染愣了一瞬，又看看遠神態輕鬆的某人，淡淡地笑了：“我知道了。”

    正好這時，傅今安往這邊看過來。

    染對他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心裏悄聲道：“晏回，你再等等我，我以後一定會沒有瞞地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