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瞅瞅蕭縝,納罕道:“辦什麼差事了,才兩日不見,我怎麼瞧著你又黑了一層?”
佟穗聞言,也朝蕭縝看去,可能這兩天都待在一起,沒發覺蕭縝的有變化,不過他又是上山砍樹又是頂著烈日運石頭搭棚子,曬黑了也正常。
蕭縝沒回嬸母,倒是注意到了佟穗的窺探,似是在打量他黑沒黑。
蕭家的男人們天生就不是那種玉白的,小時候或許還能夸句白凈,前幾年跟著朝廷的軍隊四打仗,這陣子又在忙碌春耕,臉跟脖子便都曬了的麥。
村子里的農家漢們比他們更黑,蕭縝并未特別在意過這個,直到在岳父家發現一個面如敷的讀書郎。
見佟穗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蕭縝也繼續吃飯。
賀氏:“……”
蕭守義收到老爺子的眼風,說妻子:“就你話多,爹安排的差事,還非得跟你打聲招呼?”
賀氏嘀咕道:“一家人,隨口問問還不行了?”
沒人接這話茬。
飯后,蕭縝隨老爺子、蕭守義去了書房。
他先講了桃花的進展。
蕭穆點點頭:“桃花雖然小,三四十個青壯總能湊出來,又是農閑,他們肯定樂意幫忙。這事,可有人刨問底地打聽?”
蕭縝:“都還好,沒有非要知道的。”
宋知時的詢問完全出于對他的挑釁,不會惹出其他岔子。
蕭穆:“嗯,家里這邊,我讓孫興海去了趟松樹村,把那批流民落下的鐵討了過來,再讓他將東西送到汪師傅那,由汪師傅出面去鐵匠鋪打一批制槍需要的刀,都是小件,五六日就能做好。”
秦哥等人夜襲松樹村時,有人拿砍刀有人拿來的斧頭、鋤鎬之類,數量雖,可理木材時用到的刨刀、鋸子耗鐵不多,怎麼也能湊出二十套。
蕭縝:“那些木料還要烘干才能用,這個火候不好把握,下次我就把汪師傅一道帶過去?等所有槍都做好了再送他回鎮上。”
蕭守義:“給夠工錢,他應該不會拒絕。”
制槍這邊井然有序,蕭縝問起演練的事:“有多人愿意跟著咱們早晚練?”
蕭穆父子倆都笑了,由蕭守義解釋道:“孫興海也是能扯,他把大家召集到水塘邊,說老里正給他托夢了,告訴他朝廷遲早還會征兵把西梁、東陵那兩個偽帝占據的地盤打回來,老里正讓孫家兒郎們跟蕭家打好道,多學些本事,將來上了戰場才能保命甚至建功立業。孫興海再對大家說,都是一個村子的,要練就一起練,戰場上還能互幫互助。”
朝廷真能剿滅那兩個偽帝嗎?
百姓們不信,也不在乎究竟誰做皇帝,百姓們只在乎還會不會再征兵,會不會讓他們去送死。
本來就有一部分鄉親在跟著蕭家練習武藝,只有孫家與蕭家一直在暗暗爭當村里的第一大戶,因此孫氏的兒郎們更愿意跟著在縣里當過捕頭的孫典學武,孫典兄弟還時不時去蕭家挑釁一番,摔跤論強,現在連孫家都要去蕭家學師了,足見老里正托夢時待得有多慎重。
如此,惜命的村民們哪還敢懶?
清早半個時辰,黃昏半個時辰,并不會耽誤白天去地里除草間苗,那就練吧!
佟穗也從柳初口中聽說了這事。
“天一亮孫家就會敲鑼,要練的村民們便趕來咱們家匯合,由祖父二叔帶著跑到河邊,在那邊練半個時辰的槍,練完再跑回來,正好趕上家里吃早飯,傍晚也是如此,啥都不耽誤,白天若有其他村的人來家里學武,祖父二叔他們也繼續教。”
佟穗詫異于蕭家鼓村民的速度,那邊蕭縝剛雇了桃花的村民伐木,家里老爺子就把練的事安排起來了?
“來的人多嗎?”
“昨天是第一天,祖父說有七百多人,差不多符合征兵年紀的都來了,可祖父也說了,很多人都是圖新鮮看熱鬧來的,中間肯定有人懶退,最后能剩五百都算好的。”
佟穗搖搖頭,老爺子說得對,什麼時候都有懶人,尤其是危險還不一定會來的時候,只是等危險真的來了,那些沒有早做準備的村民再后悔當初,卻也于事無補。
勤能讓自己有飯吃,勤也能增加自己活命的機會。
——
聊過天,佟穗回東廂房了。
春耕連著回娘家,佟穗好像一直在忙,直到此時,關上門仰面躺在炕上,不需要考慮傍晚還要做飯,佟穗才真正地恢復了春耕前的輕松。
腳步聲響,是蕭縝。
佟穗這才坐起來,提前幫他撥開屋里的門閂。
最近蕭縝比更累,洗完臉后也來炕上躺著了,頭枕著窗下的被卷,一雙大長平,腳探出炕沿一點。
這還是蕭家的炕本來就比別人家搭的寬,像蕭縝躺在佟家西屋時都得蜷著腳,不然枕頭要擺地上去。
佟穗丈量過他的,發覺男人也在盯著看,便垂眸問:“真歇晌的話,把被子放下來?”
蕭縝:“你睡嗎?”
佟穗點點頭。
蕭縝:“那就鋪吧,我去洗個腳。”
這人素來講究,佟穗還滿意的,見過很多村人的指甲蓋整天都是黑漆漆的,自家兩個哥哥也是經常被母親嫌棄才漸漸養了勤洗手的習慣。佟穗還記得母親對大哥的嘮叨:“我一個城里姑娘,當初看你二叔長得好才傻乎乎地嫁了過來,我要是早知道他不洗澡,他長潘安我都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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