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三個字亮起，兩扇大門閉。

急診病房，醫生練地理著盛庭霑手臂上的傷口，最後一圈紗布在醫生靈巧的雙手下纏繞打結。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盛庭霑換上服，暴怒邊緣的裴行之忍無可忍，指著盛庭霑的鼻子開始狂暴輸出。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要對付那幾個人用得著你搭上你的命設局！”

“老子沒日沒夜給你查證是為了什麽？啊！就這也要你涉險？也值得你不要命？”

也在上譴責：

“你以為你把我和老賀支開我們就激你？你心裏把我們當回事了嗎？”

“你今天要是出一點事，我和老賀怎麽給君姨代！怎麽給意西代！”

“還有嫿嫿！你知道經曆過什麽！你要是出事了讓怎麽辦！”

“啊！你做這件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些！啊！盛大總裁！”

整個急診室都是裴行之暴跳如雷的怒斥聲，盛庭霑一聲不吭，承著他的怒火。

十分鍾後，盛庭霑看向賀川，同樣也看到一張黑沉不善的臉，他果斷撇開視線。

二十分鍾後，裴行之罵到口幹舌燥缺氧發昏，終於住了。

盛庭霑活了下肩頸：“我的車是定製，車采用航天材料，能經住一輛大貨車的高速撞擊。”

在裴行之怒火複燃之前，他接著說：“我也隻是猜測，並不確定會用這種手段對我手。”

出發前，他看到車門上印出司機的手印，司機戴了手套，這說明他因為某些原因出了汗，浸手套才會在車留下痕跡。

極有可能是張……

董事會就在明日，還有什麽比他這個擁有一票否決權的董事長缺席會議更有效的方式呢？

不過當時他並不確定，出於謹慎，去時和回程找借口支開裴行之與賀川。

上車後告訴司機改換路線，他聽司機給家裏人報備行程時那一刻才真正確認今夜有人對他手。

他按下擋板，係上安全帶，從容咬勾。

盛庭霑又道：“我們所掌握的全部證據中，主使人這麽多年都是清清白白，這次拔掉爪牙，但就憑他份，再過幾年，同樣能培育心腹，我沒那個耐心徐徐圖之。”

“既然要做，就一次做幹淨。”他淡淡道：“送上來的把柄，我沒理由錯過。”

眼看這人竟然越說越理直氣壯，裴行之著手，被氣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盛庭霑麵平靜：“好了，收益與風險並存，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看向賀川：“川哥，從那個司機那頭查，銀行流水大概率是沒有異常的，從他家附近的金銀首飾回收店手，其他的不用我多說，給你，要快。”

賀川肅然，問：“老陳呢？”

盛庭霑眸深暗：“通風報信，就算找出什麽來意義也不大，沒必要浪費時間，最後空了再收拾好了，消息鎖好。”

賀川點點頭，沒忍住還是說了句：“阿霑，以後這種以涉險的事，不要再做了。”

盛庭霑默然片刻，“不會了。”

他又對兩人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裴行之上上下下掃他一眼：“你還怕們知道啊，我還以為咱們盛董閻王爺見了愁，天不怕地不怕呢。”

盛庭霑不理會他的怪氣，“我回去陪嫿嫿了，忙完就在這裏休息吧。”

他走後，裴行之冷冷一笑，對賀川說：“你給我作證，我剛才可沒答應他。”

賀川冷著臉，麵無表道：“我也沒答應。”

裴行之金眼鏡寒芒一閃而過：“讓他老婆收拾他！”

*

花園的草木枝椏上覆著一層清霜，被燈一照，碎粼粼，在夜風中漾不休，盛庭霑提著兩盞小花燈緩步穿梭其間，心不在焉地回應來來往往同他問候的人。

幾分鍾後，房門推開，屋隻亮著一盞閱讀燈。

黎嫿聽見聲響，微微傾看過去，下一秒，臉上便浮出笑意。

盛庭霑一步步走向，將手中兩個兔子小燈送到麵前。

竹編的燈籠，裏麵放著一顆球，外麵一張喜慶紅紙，寫著吉祥話。

黎嫿手上的兩隻分別寫著：平安、喜樂。

臨近年關，街邊不人賣這樣的小燈籠，他出發前買的兩盞被迫落在車上，回程時記掛著，讓救護車司機幫他買了兩盞帶回。

黎嫿提著燈籠端詳，暖黃小燈的浸潤清亮的眼睛。

盛庭霑看歡喜的神，的發。

黎嫿仰起頭剛要說話，男人俯下，捧著臉頰蜻蜓點水地吻了下。

他的緒很反常。

黎嫿拉過他的手，輕聲問：“怎麽了？”

盛庭霑半跪在前，仰頭看著，嗓音微啞：“嫿嫿，我今天做了一件錯事，來向你檢討。”

黎嫿愣愣放開小燈籠，聽盛庭霑講起今日發生的事。

此時才知曉他完整的布局。

盛二叔公生了異心要攬權，已經培植了一批勢力。他當年力排眾議扶持盛庭霑，是大功臣，手持十五點原始，如果不涉及到底線問題，這些事在他那裏都是輕拿輕放，不會搖他在盛世的基。

盛瑯是刺激他的棋子，之後的作用也有部分。

不隻是為盛意西鋪路，這一場戰役中，他為他拔除家族最後一顆毒瘤，順勢推年輕的繼承人上位培養，自己則就此慢慢淡出盛世，完他的使命。

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即便現在盛意西這裏出了偏差，他也照做不誤。

他說完，黎嫿紅著眼睛問：“你傷哪兒了？”

“隻是小傷，不要。”盛庭霑下外套，挽起袖給看纏著繃帶的手。

市區車輛有限製，那一片地勢他也了解，他有把握即便是傷也不會太嚴重。

黎嫿蹙眉，看著他的手臂，眼中噙著一汪淚。

一時間無人開口，盛庭霑結滾，去握的手，沉聲道：“對不起。”

他一開口，搖搖墜的淚珠沿著臉頰滾落，黎嫿沒有鬧，抬眼安靜地看著他。

問：“哥哥，我跳下來的地方還不算太高，落地沒有生命危險，醫生也說記憶隻是短暫損，對以後沒有影響，你很了解這些。但我想問問你，你知道我不會有事，這段時間你看著我的時候，會擔心嗎？”

盛庭霑回想起自己每一次目送去檢查室，每一個夜晚看因為疼痛而難安的心，啞聲開口：“會。”

“還有呢？”

“自責。”沒有保護好。

黎嫿注視著他：“還有。”

盛庭霑靜默許久才說：“寧願傷的是我。”

黎嫿狠狠咬了下，眼前模糊不清，呼吸不穩開口：“我現在就是和你一樣的心。”

看到你傷，我寧願傷的是我。

盛庭霑眼中波瀾起伏，呼吸滯在腔，取出手帕給淚。

“是我做錯了。”

黎嫿惱怒地拍開他給自己淚的手，“我本不知道你是真心改過，還是因為知道行之哥一定會告訴我這件事你瞞不住，所以才主認錯。”

盛庭霑拿著手帕再次覆上去，帶著勸哄的意味，“真心的，你行之哥痛罵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

黎嫿果然被分散了幾分注意力，嗯了聲：“行之哥罵你了？”

盛庭霑站起坐在床沿，專心給黎嫿淚，歎道：“罵了我整整二十分鍾。”

黎嫿小小了一口氣，“你該罵。”

盛庭霑溫聲附和：“是，該罵。”

俊朗的男人垂順著眉目，手上作輕，對一切責怪照單全收。

黎嫿看著他，心底熱湧衝向鼻尖，又有了落淚的衝。

其實很多時候，他也在因為份而自卑吧。

他選擇這樣做，最本的原因還是在於他覺得自己掌權名不正言不順，尤其懲治的人是真正意義上的盛家人。

在他的世界……

生母重要，盛老夫人重要，大哥大嫂重要，意西重要，重要，公司重要……

隻有他自己不重要，所以可以被隨意拋作餌。

他道歉，不是為自己涉險，而是為讓擔心。

黎嫿顧及著傷，不能大幅度作，因為還有些生氣，抬手扯他領帶的作略顯魯。

待男人高大軀靠過來一些後，卻小心翼翼抱上去，擁他。

“不要再這樣了，哥哥，我會心疼死的。”

盛庭霑眼瞼垂下，沒有傷那隻手攬住削薄的脊背，偏頭吻了吻的發，“嫿嫿，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懷裏的人不說話，隻是抱他，過了許久他才聽到頸窩傳來很輕的一句。

“黎嫿不能沒有盛庭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