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敬佩地看著郎君,不知道郎君怎麼知道的。但是長林并沒有把這事當做重要事向郎君匯報,郎君如今問起,他也隨意回答:
“應該是吧,屬下不是很清楚。帝姬走后,帝想選秀,也是正常的。畢竟他也到了要親的年月。”
張行簡:“可帝卻在對天下的良家子下手。孔業應該管不住帝……”
長林迷茫點頭。
他聽張行簡靜了一會兒后,給出下一步的決定:“如今是最好的機會,讓史臺參得勤一些。孔業為了名聲,必然會阻攔帝胡作非為,帝此時正對他不耐煩,朝堂上的參奏,帝很大可能會看。”
長林連連點頭,記下張行簡的囑咐。
長林卻勸:“郎君,參孔相是大事,幫你恢復名譽也很重要。這朝廷還在通緝你,你流落在外太危險了,不如回去……”
張行簡搖頭:“我還有其他事。”
他還要理博老三的事,東京的政務,暫時不是頭等要務。
長林點頭。
長林理所當然地跟著張行簡,卻是走到巷頭,張行簡停下腳步,有些遲疑地回頭看他。長林看出他的猶豫,聽張行簡慢慢說:“如此,你先回去吧,等我再召。”
長林:“……”
他不明白:“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他道:“你已經從沈青梧邊逃走了啊。沈青梧沒辦法的……你這麼聰明,一定有法子躲開。之前是我大意,沒有保護好郎君,但是郎君只要跟我們匯合,十個沈青梧也沒辦法……”
張行簡垂著眼。
他想著下午時,從窗口跳屋子撲他懷中,要他為花的沈青梧。
他再想著很多年前,賞花宴上那個拉著他手不
放的沈青梧。
他還想到片刻不久前,沈青梧忙著去打架,還不忘將他推自認安全的角落里,怕他被戰斗波及。一個心大意的沈青梧,記得他是朝廷通緝犯,想法子讓他不被吏看到。
他想到的眼睛——
那雙冷漠的、什麼都不在乎的眼睛。
那樣的眼睛,也會彎起來,會笑,會傷心。會試著告訴他,迫他,讓他去為拿到想要的。
張行簡遲疑又遲疑,猶豫又猶豫。
涼風吹著他面頰。
他緩緩說:“不會放棄的。”
……不會放開他的。
長林:“可你也不好惹啊。”
張行簡不想被沈青梧找到的話,沈青梧如何找得到?
寒夜中,長林聽張行簡輕聲:“是該吃些教訓。可我、我……”
長林:“嗯?”
長林忽然凜冽:“誰?!”
寒夜中,闖的幾個吏腳步凌,冷不丁出現在路口。他們看到張行簡,突然想到通緝令上似曾相識的畫像。
吏一下子驚住:“拿下他!”
張行簡沉靜地看著他們向自己飛襲而來。
--
沈青梧應對這場戰斗,游刃有余。客人們全都跑走了,單打獨斗,嚇跑了那些吏。空院中,只剩下哭泣的秀娘一家人。
秀娘被未婚夫摟著肩,坐在臺階上哽咽。阿文臉上全是,跪在姐姐邊安。
秀娘的父母撐著,抹掉眼淚,掩飾愁苦,來向沈青梧道謝。
他們哽咽:“多謝俠幫我們,我們以后該怎麼辦……”
沈青梧不管他們要怎麼辦,環視了一攤廢墟的院子,縱起跳下,在院中飛快行走。那家人看得一愣一愣,見沈青梧一腳踢開幾個木凳,驀地彎下腰鉆進去。
沈青梧掀開桌布,角落里空空,只有一縷月隨著沈青梧掀簾而照。角落中,先前好端端坐在這里的郎君,已經不見了。
果然逃了。
沈青梧不理會這家人的千恩萬謝,跳上樹梢,冷目觀察四周痕跡,開始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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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在街巷中飛快奔跑,影快極,在墻頭與樹間一閃而過。
風拂發,鬢間的花也不知何時掉了,打斗亦讓梳好的發髻歪散,發凌地著面頰。
沈青梧忽然看到一條街口躺著幾個人,跳下墻踏此地,蹲下去探,發現這幾個兵已經死了。
聽到后有氣息,猛地騰而起,抓過地上死去兵手里的大刀,就向后旋轉直劈。
月清澈,落眼中。
大刀堪堪停在前方,沒有落下去——
面前,站著溫雅清逸的郎君。他單薄的袍袖被刀鋒刺得揚起,他手中舉著一有三條流蘇在輕晃的發簪,在面前搖晃。
張行簡笑:“嗯?怎麼這麼兇?”
沈青梧呆呆看他。
慢慢收回了刀,將那把沾的刀拋在腳邊。筆直地站著,漆黑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張行簡。
月落在二人上。
張行簡微微笑,非常無奈地說:“席上有兵認出了我,我只好引開,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殺了他們。我回來得晚了……秀娘他們還好嗎?”
沈青梧冷冷看著他。
眼中的,卻幽亮無比。
張行簡苦笑:“剛才殺了人,還得讓沈將軍幫忙埋尸了。
另外,秀娘一家人的事,你只趕走兵是沒用的,我們需要后手。”
一步步上前。
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模樣,如刀如劍,明亮奪目。
張行簡一步步后退。
他將簪子遞給:“我給你買了簪子。你不是想要嗎?不要生氣了。”
他的手到時,手中簪子被不留面地揮落。清脆的木簪聲擊在青石板上,張行簡聽沈青梧冷漠道:“我不要你的東西。”
張行簡頓一頓。
他含笑:“還是要吧?”
沈青梧:“不。”
不要他一點東西,站在空曠的街巷間,夜風獵獵吹,浩大的明月懸掛于天。
從來沒對張行簡抱有期待。
從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活到二十一歲,活到今天,從來不期待他!
風掠著娘子清淡的眼睛,那其中的火讓人心間砰砰。
張行簡小心地錯過目,溫和笑:“那我們先理尸吧……”
他要走向地上的尸,沈青梧從后驀地抓住他手腕,扯住他。張行簡回頭間,被沈青梧向后推。
他被按在墻上,仰頸間,狠狠親向他咽——
不要他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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