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駕車來到了桃園街西邊的一地攤，緩緩停下。

簡陋的大紅牌匾上寫著“武林龍蝦”。

等人坐穩后，熱的老板娘上前笑著問道“老樣子？”

崔亞卿補充一句:“多放辣椒，啤酒越涼越好！”

這地攤是老街四害一到夏天就最常來的地方，個爺們基本上也就是喝酒為主，到哪喝都一樣，主要是為了照顧崔亞卿的口味。這丫頭好養活，不喜歡吃什麼鮑魚海參，也不喜歡法國大餐西式牛排，唯獨偏小龍蝦，讓趙聲時常慨生了個不花錢的，又長了顆不上進的心。

隨著箱啤酒“咣咣咣”砸在大剛旁，附近吃飯的群眾都投來詫異目，這兩男一坐的桌子很小，人已經坐的滿滿當當，不可能再有客人來。而且現在地表溫度很高，冰涼的啤酒放在地上不一會就變常溫狀態，一下要箱，不是傻嗎？

大剛拿起一瓶啤酒遞給趙聲，又遞給崔亞卿一瓶，個人用牙就將啤酒起開，本沒用杯子，一口氣干個。大剛又掏出瓶，依舊和趙聲仰起脖子干掉，崔亞卿礙于肚量太小，灌了半瓶就放在桌上，舉起背了邊上的酒漬。

四周群眾全都看傻了眼。

乖乖！

這是喝酒？這比喝水都利索啊！

怪不得一下搬來箱，原來是喝家，照這速度，五箱恐怕都打不住。

大剛和趙聲在小學時就開始家里的酒喝，那個年頭窮，基本沒什麼像樣的好酒，經常見的就是老白干和二鍋頭，都是些酒度數高的烈酒。

隨著在社會上的爬滾打，他們的酒量也越來越大，到了現在，每個人不低于一斤的量，喝完還能保證不耍酒瘋。啤酒？那就是論小時喝了，啥時候喝的老板瞌睡的扛不住了，才肯罷休。他們以前也不怎麼喝啤酒，九天伏天都以白酒解饞，因為喝啤酒付不起酒錢……

崔亞卿的酒量要稍微小一些，那也是和他們相對而言，陪著個大酒量的家伙喝了十來年，再小的酒量也能練出來個半斤不醉。

兩個大盆的香辣小龍蝦擺在桌上，崔亞卿涎著口水就開始下去抓，筷子都不用，蔥白指兩下就將小龍蝦掐頭去尾，僅留下白的蝦，這份嫻的技，不知消滅了多只可憐的龍蝦才能練就出來。但沒急著吃，而是放到了趙聲盤子里。

趙聲這輩子最大的一個缺點，就是不會剝蝦，不管是什麼樣的蝦，他都不會。所以他唯一能吃的蝦，就是油炸小河蝦，一筷子一個，扔到里就嚼，不用剝，省事。

他不會剝，但是吃，和崔亞卿在一起時，也基本是二妮給他剝。

崔亞卿剛把蝦放進趙聲盤子里，瞬間就后悔了。自己還生著氣呢，這樣的舉，不是讓討厭的家伙認為自己氣消了？那可不行！

但是當崔亞卿剛準備把蝦拿回去，趙聲卻搶先一步丟進了里，笑道:“還是二妮疼我。”

崔亞卿咬著牙憤憤道:“下著砒霜呢，毒死你！”

趙聲堆起一副諂的笑容:“二妮剝的，就是下了鶴頂紅我也敢吃。”

氣不打一來的崔亞卿橫起柳眉:“毒不死你，噎死你！”

趙聲搖頭晃腦喝下一杯啤酒，砸吧，。

崔亞卿把蝦殼憤恨仍在他的大衩上，差點丟到大剛心服口服的神。

見到倆人打罵俏，大剛早就習以為常，問道:“二妮，你那店生意咋樣？好的話哥也開一個。”

崔亞卿經營著一家容店，做虞人，這個名字還是當初趙聲給他起的，并不是小學畢業的家伙心錦繡，而是起名時，趙聲拿著《唐詩百首》胡點了一下，說點著啥就啥，崔亞卿也點頭答應。幸好，《虞人》個字也比較符合店名，就這麼糊里糊涂定了下來。也幸虧沒有點到岑參岑嘉州那首《奉和書舍人賈至早朝大明宮》，要不然，是做招牌就得大費一番周折。

崔亞卿心不在焉答道:“一般，一個月四五萬，撐不著，也不死，你要想干，我給你弄點技練的人過去，別虧待了人家就行。”

老街四害在一起這麼多年，不是兄妹勝似兄妹，崔亞卿也沒必要小肚腸藏著掖著，大大方方說出了商業。

大剛沖對面夾花生米的敗類問道:“生子，一起干不？我出錢，你管理，到時候我6你4。”

趙聲笑了笑，搖頭回絕:“不干。”

大剛疑問道:“為啥？”

趙聲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就咱倆的臭名聲還開容院？準保讓別人以為開的是洗頭房，頭個月，肯定都是一幫大老爺們來店里做大保健。容賺的是誰的錢？人。哪個人愿意到聲名狼藉的家伙店里消費？失財是小事，失了名節就不劃算了，要我說，還是干你老本行吧，別瞎折騰。”

大剛給出這個提議，其實也是想拉趙聲一把，不希看到他悲慘兮兮地經營小賣部為生。聽到他的分析后，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是怕連累了二妮。崔亞卿是個江湖義氣比男人還重的漢子，自己開口，目的又是為了幫趙聲，斷然不會拒絕，如果連帶著總店營業額下降，也會咬牙著，不會訴苦一句。

大剛訕訕一笑，舉起杯子:“二妮，哥自罰杯，當我沒說過啊。”

崔亞卿剝著龍蝦自言自語道:“連累個屁！這麼多年了，還怕你們毀我名聲？我還有個屁的名聲！”

趙聲看著哀怨的神，有些心疼。若不是這些年跟自己這幫人渣混在一起，恐怕早就嫁為人婦，和其他平凡的孩一樣，過上幸福的小日子。

可二妮就是死乞白賴愿意和自己混在一起。

李爺爺說這就是命數，比劫運，桃花劫，先天八字帶來的，誰也更改不了，就跟自己當年到那個宛若仙子的人一樣，拴住了，就再也掙不開。

恍惚，趙聲發現人群走過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心頭巨，連帶著杯子里的酒水都灑出一半。

崔亞卿察覺出了他的異樣，順著他的目掃去，大吃一驚，仔細分辨后才發現不是那個子，于是輕聲道:“不是。”

，五年前出現在趙聲生命軌跡的人，婉約靈秀，如同一朵圣潔的白蓮，哪怕無數人心目的神崔亞卿也不得不折服在絕世的氣質下。即便知道趙聲死心塌地了五年，崔亞卿也只是選擇沉默，從來沒有生出一怨恨，因為那個人實在讓男人沒有毫抵抗力，出塵的一塌糊涂。自己都放出過豪言壯語，如果老娘是個爺們，霸王上弓也得把拿下！

他，他又著。

，就是這麼無可奈何又差錯。

酷似那個人的影飄然走過，趙聲收回視線，了臉頰，輕笑道:“看錯了。”

崔亞卿灌下一杯啤酒，遏制住心里的忐忑不安，抿問道:“年你和聯系過沒有？”

趙聲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素來以膽大著稱的崔亞卿，悄然長出一口氣。

都說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但是崔亞卿對趙聲的有獨鐘，好像自打記事起就在心萌芽，說不清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那年二妮6歲，趙聲8歲，他拿著塊巧克力給，笑了。然而還沒吃進里，就被幾個歲數大的孩子奪了過去。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他怒了，像瘋子一樣跟對方扭打在一起，了無數拳腳后終于搶回了那塊布滿塵土的巧克力，鼻青臉腫的他笑放的，笑的像個傻子，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打架，也是第一次收到男孩子送的禮。

那年二妮8歲，趙聲10歲，還記得當天是的生日，因為考試績不好被父親訓斥后，跑到小土丘上抱著膝蓋埋頭痛哭。他的跑到的邊安，并且從懷里變戲法似的掏出來個土豆，埋在土里烤的外焦里，捧著香噴噴的土豆破涕為笑，第一口先喂給他，他明明流著口水卻搖頭說自己不吃。個土豆，那是這輩子收到最珍貴的生日禮。

那年二妮14歲，趙聲16，已經出落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艷鮮花，不止是學校的同學追求，就連當時惡名遠揚的一廠幾個子也經常糾纏。他聽到的哭訴后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買回來兩把唐刀揣在自己上。幾天后，他和一廠的子們不期而遇，他出兩把唐刀，一一把，毅然決然沖向比他大幾歲的子人群，一對，何況比對方型懸殊了許多，絕對是一場不可能打勝的戰役，可他就像條發了瘋的野狗拼命撕咬，豁出一切只為給對方上添一些傷疤，不要命的打法，終于把對方打得抱頭鼠竄。他那時候潔白的襯最后變了黑，鮮滴滴答答落在的心頭，清瘦的影持兩把唐刀，斜照下，威猛的如同傳說的戰爭神邸。卻知道，他上的傷不比對方的，一百十二針，這是陪他上醫院后，傷心絕的在旁邊看醫生給他合傷口的數字。

他那時就像個不可撼的魁偉山岳，任何時候都能為所能依靠的堅強臂膀。

所以即便是默默無聞等了他二十多年，還是覺得應該這樣義無反顧。

當年在他和那個絕塵子熱的時候，肝腸寸斷，于是想找個男人來取代他的影子，卻發現自己錯了，那個單薄卻偉岸的影始終在心魂牽夢縈，誰也無法替代。

想在能放肆的青春里，賭上一把。

哪怕是他一直著那個仙子一樣的人，也不曾后悔。

想起兩人之間瑣碎的點滴，二妮的心五味雜陳。

不是灑的俠，沒有那麼高的境界相忘于江湖，只想陪在他的邊相濡以沫。

看到他有些落寞的神，二妮心一。想到他收斂起了昔日里的張狂與鋒芒，變了那個人一樣的安靜斂，崔亞卿心暗自輕聲呢喃道:“你說極了一個人，會慢慢變他的模樣。我努力變了你的樣子，才發現你已經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