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薑南橘脾氣再好,紀景安也總是有這樣的本事,三言兩語就能把氣得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搭理他。
薑南橘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站起來就要走,隻顧著生氣,卻沒注意到紀景安的兩條大長,正毫無顧忌地在麵前,一步還沒邁出去,就生生絆了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紀景安眼疾手快地手去扶,薑南橘失去平衡,本能地撲到他的懷裏,被他牢牢地一把抱住。
“你沒事吧。”紀景安趁機抱著不肯撒手,“心裏有什麽氣衝我來,別跟自己過不去。”
薑南橘惱怒,用力從他懷裏掙出來,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回臥室,怕他會跟進來,還把門從裏麵反鎖。
紀景安聽著門上鎖的聲音,角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他獨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才起過去敲門。
“小橘,你聽話不哭了,等下睡前用冰巾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早上眼睛腫得沒法見人。夜裏冷,睡覺記得蓋好被子,洗澡的時候要小心,腳上的傷口別沾水,聽見沒。”
薑南橘當然聽見了,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卻打定了主意不理他,隻把頭埋在被子裏裝聾作啞。
紀景安也不強求,隻是說了句“你休息吧,我走了”,然後回客廳把垃圾桶裏的垃圾打包好,順手帶下樓去了。
——
每次宋小暖不管有什麽好吃的,都會想著給薑南橘留一點,這習慣從來沒人教過,也不知是怎麽學會的。
晚上周澤彥做了蝦仁餛飩,本來打電話說好,薑南橘下班之後過去吃,可臨到下班的時候,手頭還有事沒有做完,需要加班,於是隻好跟周澤彥說讓他們先吃,不用等了。
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鍾,薑南橘剛上樓,便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拎著個飯盒站在門口等。
“媽媽。”自從跟周澤彥結婚之後,宋小暖便改口喊薑南橘媽媽,一見到,小姑娘就張開雙手求抱抱。
薑南橘蹲下來抱起,示意周澤彥從包裏拿出鑰匙開門,宋小暖開心地眼睛都笑彎了,雙手環住薑南橘的脖子,在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我說太晚了就不過來了,非要吵著來,生怕你著。”周澤彥無奈地笑,“我們都吃過了,給你留了一碗,有點涼了,我去熱一下,幾分鍾就好。”
周澤彥說著就進了廚房,薑南橘和宋小暖在客廳,宋小暖懷裏抱著個新的洋娃娃,問薑南橘好不好看。
薑南橘看這個娃娃眼,記起上次去商場,宋小暖纏著周澤彥,想買這個新出的限量版洋娃娃,周澤彥雖然一向寵著宋小暖,但也並不是一味溺,一味縱容。因為價格不菲,況且家裏實在已經有太多類似的玩,所以當時並沒有買。
薑南橘笑著說:“洋娃娃真漂亮,你爸真是立場不堅定,上回還說堅決不買,怎麽轉頭就給你買回來了。”
宋小暖認真地回答,“不是爸爸買的,是一個阿姨給我買的。”
薑南橘隨口問,“嗯?什麽阿姨?”
宋小暖似乎有些為難,“那個阿姨,那個阿姨說,是我媽媽,還讓我媽媽。”
薑南橘一愣。難道是宋暮歌?
宋小暖見薑南橘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以為不高興了,趕說:“不過我沒有,我跟說謝謝,不用了,我已經有媽媽了,我媽媽南橘,我很很。”
薑南橘溫地宋小暖的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隻聽見門哢噠一聲打開,紀景安轉著手上的鑰匙,十分自來地踱著步走進來。
如此大搖大擺地登門室,簡直不拿自己當外人。總有一天,薑南橘憤憤地想,總有一天,要想辦法把紀景安手上那把鑰匙收回來。
紀景安看了一眼薑南橘和宋小暖,剛想說什麽,便聞到了餛飩的香味,拐了個彎直接走進廚房,“周老師做什麽好吃的呢,真香,是不是知道我剛下班,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周澤彥把餛飩熱好,不多不正好盛了一小碗,“我自己包的蝦仁餛飩,不過隻帶了一點過來,你要一起吃的話,得稍等一下,我再加個菜。”
紀景安沒想蹭飯,原本隻是過來看看薑南橘,遇到周澤彥在做飯,就隨口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他還當真了,趕說:“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煩,我等下出去隨便吃點就行。”
“在外麵吃,既不健康也不衛生,炒個菜有什麽麻煩的。”周澤彥邊說邊去開冰箱,裏麵剛好有薑南橘剝好的新鮮豆,裝在保鮮盒裏,他又彎腰拿出一小塊,這才記起來問,“對了,你沒忌口吧?”
這話問得十分必要。紀景安不僅有忌口,而且忌口還不。蔥薑蒜香菜辣椒,有的吃有的不吃,有的不吃生的,有的不吃的,總之挑剔得很。
薑南橘實在看不慣紀景安雙手兜的閑散模樣,也不知這位大爺何德何能,還要麻煩周澤彥做飯給他吃。又怕周澤彥做的若不合他的胃口,他定是一口都不肯吃,實在浪費,隻好無奈地走進廚房,對周澤彥說:“我來吧,你去外麵陪小暖。”
周澤彥察言觀,發覺薑南橘的臉有些不愉快,便也沒再堅持,洗了把手,解下圍遞給。
隻是沒等到薑南橘去接,紀景安反而率先出手,自作主張替把圍接了過來。
周澤彥了張紙巾,邊手邊自回避了,宋小暖卻沒那麽識趣。拉著薑南橘的角,抬起頭看了紀景安一眼,小聲說:“媽媽,為什麽不讓爸爸做飯,小暖想跟你一起玩積木。”
紀景安蹲下來,故意板著臉,“你媽媽是我的,不許跟我搶,乖,快找你爸爸去。”
小姑娘呆呆地看了麵前的紀景安片刻,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睛像打開卻關不掉的水龍頭一樣,眼淚嘩嘩往下流。
周澤彥聞聲趕過來,把宋小暖抱起來輕聲哄著,帶回了客廳,紀景安看著父倆的背影,無比心虛地解釋,“我可沒欺負你兒,我什麽都沒做啊。”
狹小的廚房頓時隻剩下薑南橘和紀景安兩個人。紀景安幫薑南橘把圍穿好,係後的帶子時,他微微俯,伏在耳邊低了聲音說:“我已經找周澤彥談過了,他把你們之間的事都告訴我了。”
薑南橘倏地轉過,十分不滿地瞪著他,“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找他的麻煩嗎?”
“你什麽都不肯跟我說,我隻好去找他了。”紀景安無辜,“不過我可沒找他麻煩,反而還請他吃了頓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賣了會兒癡悲慘人設,他就什麽都跟我說了。都是男人,多多總會有點惺惺相惜的。”
紀景安百年不遇地主挽起襯袖子,洗了手,邊說著話,邊十分自然地接過薑南橘手中的菜刀,示意讓開,練地把切薄片,再切細,最後切大小均勻的粒。
薑南橘有些詫異,紀景安的廚藝什麽時候竟然如此突飛猛進,想了想大概跟廚藝無關,他是外科醫生,刀子對他來說應該是家常便飯,再練也不奇怪。
薑南橘把鍋裏添了清水,水開後把豆倒進去煮,片刻後撈出來瀝幹水分,終於還是忍不住,沒好氣地說,“所以你是專門去找他賣慘的嗎?”
一會兒的功夫,紀景安又洗了一次手,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哪兒能啊,難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種人,賣慘博取同,趁機道德綁架,強迫他跟你離婚?”
薑南橘認真地點了點頭,“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那種人。”
然後把洗好的辣椒放在砧板上,簡短地說:“切。”
紀景安得令,又重新拿起刀,開始任勞任怨地切辣椒。辣椒的椒尖細長,是傳說中的二荊條,看上去其貌不揚,實際上辣得要命。
剛切了幾刀,紀景安就嗆得要流眼淚,他下意識地抬手了一下眼睛,眼睛裏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疼得他一激靈,重重地“嘶”了一聲。
薑南橘趕關了火,轉去看,“怎麽了?”
紀景安的左眼疼得沒有辦法睜開,在辣椒的刺激下,不斷地有眼淚滲出來,“辣椒,辣椒進眼睛裏了。”
薑南橘趕拿了塊幹淨的帕子,用清水打,“手拿開,不要,紀景安你頭低一點,再低一點,不然我夠不到。”
急之下,薑南橘左手搭上紀景安的肩膀,右手拿著帕子,微微踮起腳,小心翼翼地在他的眼睛上著,仰頭輕聲問,“還疼嗎,這樣有沒有好一些?”
紀景安閉著眼睛沒有作聲,薑南橘有些著急,攀在他肩膀上的手不由得用了點力,晃了晃他,“紀景安,你說話啊,怎麽樣了?”
紀景安忽然睜開右眼,此時的他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模樣有些稽。他順著薑南橘的作,雙手摟上的腰,低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的鼻尖,有些不懷好意地問:“急這樣,怎麽,這麽擔心我?”
薑南橘的臉瞬間紅了。
下一秒,紀景安不出意外地被趕出了廚房,薑南橘當著他的麵,把廚房的推拉門重重地關上,隔著玻璃,看到紀景安笑得一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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