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也會不甘心的。”蘇時予道。
“再說,你又何嘗信賴過我呢?這些年來,你不是只把我當一件趁手的兵麼?你吩咐我幫你辦事,卻從來不告訴我你為何這樣行事,你并不在意我的想法,也不知道我求的是什麼,說來可笑,我們終歸是做不了親人的。”
常照在一側拊掌嘆道:“虧得陛下慧眼識珠,在娘娘消失后第一次見小蘇大人時,就看得出他對你的積怨。我將計就計,守株待兔如此之久,終于在今日等到娘娘了。”
落薇沒理他,仍舊盯著蘇時予:“他們許了兄長什麼東西?”
蘇時予搖了搖頭:“無非是一些我本該得的東西。”
落薇追問:“兄長當真會覺得值得?”
見蘇時予不言,常照便道:“都到了這個份上,賢弟怎地不對娘娘說些實話?其實最初,陛下并沒有說服小蘇大人,還是我上門找他把酒言歡時,才套出了他的實話——心之人尚在宮闈之中,若小蘇大人不能為陛下做事,如何才能保得住的命?”
“平年兄。”蘇時予忽然開口喚了一句,眼神中閃過一抹痛,口氣是制止意,“慎言。”
落薇這才轉頭看向常照:“常大人竟有這樣的本事,能保貴妃的命?”
常照道:“某雖不才,卻得了陛下重,這點小事,卻還是能做到的。”
蘇時予口起伏兩下,似是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心,良久才道:“你早就該覺察了——當年邱雪雨策馬獨出暮春場,你以為是誰走了風聲?娘娘用人,總靠著那點虛無縹緲的舊,分怎麼比得上利益重要?”
落薇一怔,不由怒道:“是你!”
常照眼見這兄妹二人決裂,終于舍得起,端著燭臺走近了些,便走邊慢條斯理地道:“娘娘不必怒,長夜漫漫,不如先隨我同回朱雀罷,想必不僅是我,連陛下都盼著與娘娘暢敘幽呢。”
他話音未落,忽有異響傳來,虛空中不知從哪里飛出了一只羽箭,破窗而,正正地過他手中的蠟燭,隨后釘在了墻上,擋住了他的路。
燭火被這倏然一箭滅,立刻將常照的面容陷一片黑暗當中。
落薇不知何時斂了面上的憤怒,換了他先前的玩味神,優哉游哉地道:“兄長說了這麼多話,有一句卻是沒有說錯的——若不能確信毫不設防,怎麼敢手?我從一開始,也是沒有信過他的。”
手奪了常照手中的燭臺,瞥了蘇時予一眼:“常大人,我與兄長見了這麼多面,終于冒險將你等了來,你便將他們都遣下去,同我說說話罷。”
第89章 銀河倒瀉(八)
常照沉著面往窗外看去——樂樓鬧市之中,若有人放箭,要不然是在屋頂,要不然是在等高的遠,他進屋之前視野遮蔽,竟沒有發覺的埋伏。
蘇時予死死攥著手中的茶盞,又驟然松了手。
“我終歸不是娘娘的親人,也不能取信于,說到底,陛下和常大人失了。”蘇時予自嘲地笑了一聲,“不過此地正是人聲鼎沸之,娘娘有膽量同常大人手麼?”
落薇轉頭看向常照:“自然不敢,常大人也不想汴都百姓知曉皇后娘娘此時正在城中罷?在這里鬧一場靜,給宋瀾帶來的煩惱,恐怕比擒了我還要多。”
常照的面變了又變,先瞧了蘇時予一眼,蘇時予領會到了他的意思,自己推門出去,將門外的侍衛遣到了不能聞聲之。
落薇也站在窗前,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
將燭臺擱到案上,重新點了,優哉游哉地坐了下來:“常大人,我與你打個賭罷。”
常照有些意外地挑眉:“娘娘要與我打什麼賭?”
“你將自己的來抹得那樣干凈,說實話,直到今日,我也沒有猜出你想要的是什麼,但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為他做事。”
常照笑道:“何以見得?”
“自他擢你之后,一改從前事,暮春場碎玉時,他還知遮掩,從夏日忍到秋末,卻殺了鳴蟬。我被‘幽’谷游山,又兼靖秋之諫,他不加安,一兩個月的時間便將我從前‘費心’為他造的好聲名敗得一干二凈。常大人,你實在是聰明人,我與他結識十年,共枕三年,才到他的紕。你不過是在朝中冷眼旁觀了幾個月,便能看得出來,非但看得出來,還敢下手,若只為求,何至于此?”
緩了一口氣,不等他說話,便繼續說:“所以我猜測,常大人或許是同宋瀾有舊怨,但你方汴都,不過幾月,手中有多籌碼?”
常照低笑一聲:“大朝會上,樂樓前,我曾不止一次地勸過葉大人,他都不愿與我‘同流合污’,娘娘與他想必是同道罷,怎麼今日卻要來拉攏我?”
他果然猜出來了。
落薇面不改:“不是拉攏,我說過了,我要與常大人打個賭。”
常照道:”娘娘便不要賣關子了。”
“我以半年為限,令江山易主,生擒宋瀾,幫常大人了結舊怨。”落薇定定地道,“錢、糧、兵、權,這些最重要的東西,大人就算有,又有幾分把握?就算有把握,又要布局幾年?難道你不想早些看到他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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