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宋瀾過去所做的一切,就能為他自己掘好墳墓——輿論排山倒海地饋贈回去,他殺過的每一個人,都會為死他的利。”
“我是一定要為他留下后名的,”說,“還給大胤一個盛世之后,我們再見面,他就不會怪我了。”
這一番話應該從來沒有對旁人說過,此時傾吐而出,自己先松了一口氣。
落薇回過頭去,看見葉亭宴站在原地,面白如金紙,見回過頭來,他便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險些在平地上摔倒。
上前去,手攙扶,卻看清了他通紅的眼睛。
與視線相接的一剎那,葉亭宴忽然捂著口向下倒去,想必是心疾再犯,連忙隨著跪坐在地面上,半攬住他的肩膀,揚聲向門口呼喚了兩聲。
“我……”葉亭宴艱難地說著,“我有話對你說……”
可只是這幾個字便用盡了他的氣力,落薇輕輕拍他的后背,發覺他口中有沫溢出,染紅了的手背。
柏森森急忙趕來,一腳踹開房門,見狀便要手將他接過來。
葉亭宴拉著落薇的袖子不肯放手,一邊咳一邊執著地重復著:“我有話……要對你……對你說……”
柏森森罵道:“你有話留到間去說算了!”
葉亭宴撐著不肯昏過去,只是攥著的袖子:“……不要走。”
落薇瞧著他的模樣,心頭一,不由安道:“我不會走的。”
握住他的手,又重復了一遍:“我不會走的。”
得了這句話,葉亭宴才放心地撤了力,驟然昏迷過去,柏森森開箱尋針,見面也不好,便無奈道:“你先回去歇息。”
落薇輕輕點頭,有些恍惚,直到回到房中,看著自己手背上殘余的跡,仍覺得心頭空落。
仿佛越近一步,就會知曉什麼不可知的東西。
這樣的預一直持續到兩個時辰之后,裴郗來敲的房門,說葉亭宴已然無恙,清醒之后本想來尋,只是宮中突然有詔,他不得已離去,怕是幾日后才能歸來。
裴郗道:“公子說,他記得你的最后一句話。”
最后一句話,是“我不會走的”。
落薇“嗯”了一聲,裴郗覷著的神,咬了咬牙,又問了一遍:“皇……你要不要到公子的書房中去瞧一瞧?”
落薇有些出神,就在裴郗以為不會回答時,忽地聽應了一句:“好。”
第79章 暗室一燈(三)
葉亭宴的房中掛了許多白紗遮,縱是晝時也不算明亮,落薇關好門后,先嗅到了一濃重的油墨香氣。
索著往房中走去。
葉亭宴是風雅之人,這油墨當中便混雜了他上的熏香氣息,恍然間竟生了些悉的覺。
可是這覺也如方才看見手背的跡一般捉不定。
周遭掛了許多字畫,窗前的五折素屏和周遭用以遮的白紗上都被題滿了字,落薇先瞧見了被攤開在桌上的一幅畫——是先前在宮中畫的那幅思婦圖,葉亭宴還在的詩句旁邊補了幾句。
室中實在昏暗,有些看不清,只好拿著畫軸朝有線的窗邊走去。
落薇推開那扇圓月花窗,發覺正對著窗的是一棵海棠樹。
不知這宅子在葉亭宴搬來之前的主人是誰,這樹瞧著已有些年頭了,落薇這麼想著,順勢在手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長椅上竟還有寒的薄被和手暖,葉亭宴時常在此歇息麼?
抱著那絨絨的手暖朝窗外看去,越過枝葉零落的海棠花樹,瞧見了自己如今所居的小閣。
不知為何,落薇忽而覺得心中十分安寧,午后的曬得人懶洋洋的,長椅晃了一晃,竟開始幻想此春時的模樣——親手種在蘇氏府邸當中的花樹,大概也長這麼高了。
滿樹花開,落英繽紛,定然是醉人景罷。
低頭看向手中的畫,先前那一闋《高臺》沒有寫完,他補全了詞,寫到后來格律錯,不知是否反映了他當時的心?
“別來風總無限。鑾輿冷,舊歡新怨,怎生消遣?”
“亭山遠,宴山遠,遠隔蓬山千重險。孤魂不敢舊人,菱花鏡中君清減。”
落薇反復讀了兩遍,也沒有讀懂這闋詞的意思。
將畫軸重新卷好,轉過來,越來越困,便順著看向后所懸白紗上的字跡——裴郗執意要進來,到底是要看什麼?
葉亭宴嘔之后拉的袖,到底是要對說什麼?
借著窗口的,一片一片地看過去。
凌的行草,似乎都是心緒激時所寫,忽而扭曲、忽而錯,落薇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認得這樣順利。
這些句子都很悉,好似不久前便在哪里聽過。
哀彼征夫,朝夕不暇……自我不見,于今三年。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目極千里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看白鶴無聲,蒼云息影,外行藏……千鐘酒,一曲滿庭芳!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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