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薇道:“你但說無妨。”
劉明忠膝行向前,伏道:“舒康長公主與駙馬足府中,向來平安無事,但今日夜間,大抵就是太師去的時候,駙馬忽然心痛如絞、如癲似狂,最后竟握著殿下的手,將利捅進了自己的心口。”
落薇一怔,厲聲喝道:“公主府中斷無利,他以何自傷?”
劉明忠道:“似是一削尖的木簪,那簪本是鈍潤的,不知駙馬磨了多久,竟能一擊斃命。殿下了驚嚇,本想夜進宮,最后還是作罷,只差小人為娘娘遞了個信。”
落薇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罷了……貴妃呢?”
劉明忠拱手道:“貴妃人在披芳閣,里外除了服侍的宮人,還有軍,莫說鈍,連消息都不進一去。陛下的意思是,貴妃向來弱,得知父兄之事難免驚嚇,傷了龍胎就不好了,一切都等來年再說。”
落薇扶著額頭,嘆道:“你去罷。”
劉明忠忙道:“娘娘保重。”
玉秋實自刎是戌時中,劉明忠離去已是亥時,午后一覺睡了三個時辰,此時睡意全無。
落薇在窗前點了一蠟燭,又趴在案上,耐心去瞧那油蠟一層一層地剝落,化為一灘爛的紅泥。
蠟燭燃了一半,花窗外便響起了悉的腳步聲。
不知為何,他沒有急著開窗,于是落薇也沒有彈,眼看著對方手拂上了窗紙,便笑問:“你在什麼,我的影子?”
他在窗外漫聲道:“何當共剪西窗燭……[2]”
落薇喃喃地道:“可我瞧不見你的影子。”
一時之間,竟有些懷疑,窗外究竟是葉亭宴,還是臆想中的故人游魂?
葉亭宴靜靜地站在窗外,沒有作,也沒有言語。
落薇忽地不想推開這扇窗了,瞧著那模糊的影子,一時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秋日分明未至,可故人紛落如葉,就算暫未零落,也在枝頭搖搖墜。我站在樹下,無力抵蕭瑟秋風,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
窗外人便嘆了一聲,聲音輕得像風:“衰蘭送客咸道……”[3]
落薇眼角潤,接口道:“天若有——”
正在這時,忽有一滴蠟油落在的手背,燙得哆嗦了一下。
落薇驟然清醒過來,忽地住了口。
按了按太,讓自己平靜下來,又想了一遍今夜自己要做什麼,隨后狠下心來,手推開了花窗。
窗外的葉亭宴靜靜地站在那里注視著,見看來,他便道:“你還不曾念完。”
夏夜有風,弄響婆娑,蟬鳴不斷,月正好,于此景之間,到了一種萬有靈的寂滅。
葉亭宴趴在的窗欞上,聲音聽起來很幽遠:“衰蘭送客,咸道,天若有……”
落薇沖他出一個微笑。
“天若有……天亦老。”
第69章 社燕秋鴻(一)
“你記不記得,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面了?”
葉亭宴躍過花窗,在那張他常坐的人榻上坐下,聞言挑了挑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最后卻道:“我們見過太多太多次,記不清了。”
紅燭只燃了一半,便被他進殿時帶來的風熄滅,落薇站在他的面前,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順著凹凸不平的金線刺繡向下:“我們見過這麼多次,你幫我做了不事,我卻沒有什麼能回報你的。”
微微屈膝,手指攥住了他的袖:“你來。”
葉亭宴溫馴地被扯著起,見帶他走向的室,不免有些意外:“娘娘這是帶我去哪里,怎麼,你不想殺我了麼?”
落薇回頭,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那日分明是你自己將刀遞到了我的手上,怎麼卻反過來怪我?我若是想殺你,你如今還能站在這里?”
那一夜,他分明是看見了眼中的殺意的。
但最終還是沒有手。
于是葉亭宴便也裝作不知,只笑道:“臣謝娘娘恩典。”
落薇開紅佛幡所制的簾子,引他走了進來。
的室當中是永遠燃著蠟燭的,此時便供著能燃一夜的蓮花髓,那燭比起平常的略略高些,擺在仄室的兩端,在懸掛的畫像上落下憧憧燭影。
上次來時實在急,葉亭宴并沒有仔細去瞧,此時他左右一掃,才發覺室中除了畫像和供桌之外,不過只擺了一張窄窄的榻、擱了兩個團。他進過的那間室之前是一方獨占了一面墻的書柜,柜中佛經、道教典籍和民間神話混作一團,還有許多抄好的經卷。
瓊華殿外的園子大,林木也多,室掩映在宮殿與池塘之間,若非他上次被落薇推進去過,定然很難想到這樣一間仄的室之中還另有乾坤。
他還立在佛前思索著,忽有兩只手自后纏繞過來,抱住了他。
落薇了過來,將下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葉亭宴重新嗅到薔薇花的香氣,它已失去了從前的潔凈,變得馥郁而危險。落薇的雙手順著他的嚨下去,卻并不冒進,若即若離地停在鎖骨之下,點了一點。
很明顯的勾引意味。
葉亭宴回過去,想起說的那句“我卻沒有什麼能回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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