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著腦袋，也能到那道沉靜的目凝視自己許久，似帶著分量般，讓有種不過氣的覺。

兩廂沉默，良久之后，謝昶用尋常的語氣道：“你上去吧，飯菜一會送到，今夜我睡馬車。”

阿朝聞言，面上也沒什麼波，只淡淡扔給崖香一句話：“走吧。”隨即轉上樓。

舟車勞頓，本就沒什麼胃口，方圓幾十里只有這一家客棧可供歇腳，飯菜自然好吃不到哪里去，阿朝只用了幾口素菜就擱下了碗筷。

用過晚膳，崖香去鋪床，盈夏從外面打來熱水，伺候阿朝洗漱，想說什麼，言又止。

出了屋子，凌硯將人喚到一邊來：“夫人怎麼說，當真留大人睡馬車嗎？”

盈夏只能如實道：“夫人什麼都沒說，更是只字未提大人。”

凌硯撓了撓頭：“客棧就剩一間房，這麼好的機會，老天爺都想著讓大人與夫人重修舊好，夫人怎麼能把大人趕去睡馬車呢？這樣，你去同夫人說，就說……就說大人了重傷，往大了說，越嚴重越好，最好讓夫人意識到，大人今夜睡馬車，明日就能病得起不來。”

盈夏為難地點點頭，“……我試試吧。”

輕手輕腳地進門，夫人坐在榻上看書，崖香在收拾行李，沒人提大人，突然來一句，顯得太刻意。

掃視屋一圈，盈夏突然福至心靈，朝崖香使了個眼。

崖香放下手中的包袱，走過來輕聲問：“怎麼了？”

盈夏低了聲道：“夫人隨帶的金瘡藥可在？凌硯說，大人刀傷崩裂，金瘡藥不夠用，讓我來……”

兩人竊竊私語，果然見夫人疑地瞧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崖香轉過頭，不假思索地道：“凌硯來借金瘡藥。”

“誰傷了？”阿朝張口問完，這才反應過來，此前聽凌硯說過，那人在湖州清剿山匪時了傷。

隔了那麼些日，難道還沒有痊愈？

阿朝垂下目，心道沒有痊愈就沒有痊愈吧，反正他也不怕疼不怕傷。

倒了杯茶，才要端起來喝，就聽盈夏道：“是大人手臂刀傷復發，聽說傷得重的，險些被山匪砍下一條左臂……”

“啪嗒”一聲，阿朝手一抖，手中的茶盞倏地摔落在地上。

第83章 番外七 ◇

◎日常◎

崖香見狀, 趕忙取出金瘡藥給盈夏，上前收拾地面的碎瓷。

盈夏見夫人失態，心里不由得揣, 會不會將大人說得太嚴重了些？可凌硯的意思是, 越嚴重越好, 否則不能讓夫人心，大人的傷就白了。

看夫人的樣子，方才那句似乎起了作用。

盈夏見好就收, 攥手里的白瓷藥瓶，“那夫人, 我先過去？”

阿朝垂眼盯著地面的瓷片，緘默不語。

直到盈夏走出屋門，才忍不住攥手掌, 喊了一句：“等等。”

夜來寒風凜冽，月如銀般籠罩在群山萬壑之上。

阿朝才出客棧，皮就因寒，生理地起了一層皮疙瘩。本能地攏了攏襟，往不遠的馬車停靠走去。

車點了燈。

謝昶手里握著京城暗探傳來的書信，宿酈站在馬車外，低聲稟告近日朝堂發生的大小事務, 說到一半停下來，向不遠一道纖細弱的影。

謝昶翻看手中的信件, 不由得凝眉, 語氣不耐：“怎麼不繼續？”

宿酈嚨哽了一下, “大人, 是……”

話音未落, 謝昶隨即意識到什麼, 抬手掀開車帷。

披一雪大氅，靜沐在清冷霜白的月下，形纖薄得如一泄月，抬起眼睛，緩緩與他對視。

深山寂靜，蒼穹如墨，夜寒冷，百草凋零，唯獨站在這里，仿佛世間瀲滟華都落在一人之。

只是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眸，沒有半分神采。

阿朝只靜默看他片刻，便移開視線，將手中的金瘡藥擱在馬車的前座，“你了傷，還是進屋吧，我睡馬車。”

聲平靜，再沒有多余的關心。

宿酈與跟過來的凌硯相視一眼，本想著使個苦計，讓兩人共一室，有什麼別扭說開了就好，誰曾想，夫人寧可自己睡馬車，也不愿與大人同房。

謝昶冷冷掃向宿酈，后者艱難地避開了目。

這餿主意沒同大人通氣，是他與凌硯想出來的，只希兩人和好如初，卻沒想到夫人還是如此冷淡疏離。

自家主子又從不是溫和的子，從贛南回來之后，那些藏在里的戾愈發旺盛，冷肅迫的氣場，連宿酈都有些畏懼。

就說幾日前查出兩名京涉嫌貪墨，大人當即暗中傳令錦衛上門拿人，十八般刑番上場，再的骨頭都如實招了。

夫妻間再大的嫌隙，冷三個月也夠了，一日不和好，大人便一日沒個好臉，可他到底不會同夫人發脾氣，苦的還得是他們這些當下屬的。

宿酈咬咬牙，上前出個笑來：“時近凜冬，荒郊野外冷得厲害，夫人還是與大人一同進屋吧。”

阿朝沒有回答，反倒是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馬車的人，邊勾出一抹偏冷笑意，“你們大人都不怕冷，我又能冷到哪里去？”

謝昶薄微啟，看許久，眸像漆蒼穹下一無垠的深山，聲音沉厲：“阿朝，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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