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昭聞言,抬起眼皮,看了眼秋琴。
秋琴聲音輕了些,但仍舊堅持說完:“小伏副將被侯爺用琵琶弦捆了跪在院門口,說要一直跪到夫人相信了他的話為止。”
林如昭道:“這是在跟我裝可憐了,侯府一向寬宥下人,他好歹是個副將,若一直在我院門前長跪不起,倒要讓人以為我不容人了。”
又沒心琢磨棋局了,只道:“陸勁可惡。”
秋琴與春玉對視了眼,秋琴遲疑道:“夫人的意思是?”
林如昭道:“趕讓他起來。”
秋琴不敢再說什麼,忙退出去。
春玉看林如昭放了棋子,肩背靠著引枕,板著小臉,生悶氣的模樣,不由出言勸道:“夫人是否有些把侯爺往壞想了?老夫人也說侯爺治軍向來嚴格,今日小伏將軍欺蒙了夫人,自然是該吃點苦頭的。”
林如昭耷著眼皮,頗為沒打采的:“你不知道,自從知道陸勁有個心上人后,我越瞧他越覺得他這人虛偽。先前或許還曾慨過這人竟然還有真心,但現在想來,又覺得他應當是沒有心的,否則哪有人可以心頭住一人,還能若無其事再娶一人,與生兒育的?”
林如昭正說著,門隴有了響,便閉了,側臉往窗外看去,剛好錯過了陸勁進來的影。
陸勁興沖沖的,大手一揮將春玉揮退了下去,道:“,你都聽到了罷,都是伏真那小子渾說來污老子清白呢。”
林如昭心不在焉的:“聽到了。”
陸勁一眼看到棋局,坐到了林如昭的對面,一邊出白子,眼睛著棋局,一邊道:“你放心,老子已經他下去認罰了,這回他沒遮攔,非要讓他兄長打他二十軍。”
林如昭意外地轉回頭:“這有些小題大做了。”
陸勁道:“什麼小題大做?誑騙主母,挑撥主將與家人的,往小了說,是伏真目無尊卑,往大了說,是在搖主將后方,樣樣都是罪過,老子打他二十軍都算輕的,等傷好了他來給你一個月馬車,他才認得清他的地位。”
林如昭先前將陸勁想得那等壞,卻不想他本是把事想到了前頭。其實林如昭就算跟著他回了北境,也不會去軍營,他手底下的將領服不服,也都無關要。
可是陸勁還是認認真真地在替樹立起為侯夫人的威嚴。
這讓林如昭覺得意外,又格外得五味雜陳,道:“與祖母、母親相比,我是不是分外差勁?”
陸勁原本研究棋局的認真被這話驚破,他一頓,挑起長眉,道:“你在瞎說什麼?”
林如昭道:“母親掌過虎師,也上過戰場,這我是知道的,今日痛祖母聊起來才知道原來也掌過虎師,如此一來,豈不是只有我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的副將看不上我,也是正常。”
陸勁將白子落下,林如昭一眼看去,就知一直僵持的棋局被陸勁破了。
眼下是白子占先。
陸勁道:“胡說八道,你這棋就下得不錯,老子已經很久沒有到過還要思考一會兒才能走的棋局了。”
林如昭道:“你若想安我,剛才那話不必說。”
陸勁忙道:“老子是仗打慣了,沙盤推演時什麼戰局沒有解過,因此解這黑白子倒也不覺吃力,剛才的棋局若是搬到軍營里,八都解不出。”
他說著,手掌卻在林如昭未察覺時覆上了的手背,彼時再要回來已經來不及了,林如昭只能默默地著從陸勁掌心傳來的溫度,以及那些繭子的厚度與糲。
“況且,”陸勁又道,“伏真眼里無尊卑,是我下不嚴,論理該我罰,怎麼要你反省了?這豈不是顯得我更要挨打?”
他說著便順勢握起了林如昭的手腕。
他們之間還隔著個棋盤,有些不便,陸勁沒有勉強林如昭長了手,而是由他自己胳膊肘撐著棋盤,半爬著趴到了林如昭眼前。
他握著林如昭的手,拍到他的臉頰上。
糟糕。
林如昭心想。
陸勁這樣子簡直比昨晚更像是狗。
就見他原本迫極強的型,都因為當下的姿勢而顯得格外拙樸,那些另林如昭膽怯的寬肩后背上的都看不見了,只有一雙烏溜溜地凝視著的眼眸。
黑亮的,澄澈的,只倒影出了的影,讓他看起來那麼得無害。
的手被迫打在陸勁的臉頰上時,陸勁的手并未松開,仍舊摁住的手,但他的側臉卻下意識地蹭著林如昭的掌心。
林如昭到了他鬢邊發的,雙目合上時長睫會麻麻地過,也到了他的溫正縷縷匯到的掌心之中。
此時此刻的陸勁,像是小心翼翼收起爪牙請求主人安的狼犬,正在企圖用他討好的順從掩蓋掉上的兇狠暴戾。
就連林如昭都會因此被迷。
等到滾上床榻,床帳四垂,將明亮的燭火遮掩得如輕云煙霧,林如昭才知又上了當。
以為馴服了狼犬,可其實到頭來還是上了狼犬的當,只能被他吃干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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