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陸之昀又添了一句:“等三嫂閑下來后,也去學學唱曲,等哪日公府再辦宴事,也好讓我們祖母開懷一下。”
這句不咸不淡的話講罷,陸老太太連眨了數下的眼皮。
瞧瞧,這位睚眥必報的主,果然還在記恨著寇氏昨夜讓沈沅唱曲的事。
寇氏的面愈發難看,瞥了眼陸老太太,卻見在得知沈沅有了子后,對陸之昀的態度也不敵從前強了。
的心中愈來愈不是滋味,亦悄悄地將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中。
自沈沅府后,公府里就總有下人不時會議論著,說這三夫人到底后不后悔改嫁給了先國公陸之暉,而不是如今這位權勢滔天的首輔大人。
寇氏是唯一清楚答案的人。
那答案當然是,后悔極了。
看著陸之昀如此護著比他年歲小了一旬還要多的貌妻,寇氏心中也清楚一件事。
如果陸之暉還活著,也逢上了同陸之昀一樣的境遇,憑他那猶豫不決,搖擺不定的,絕對不會像陸之昀那樣強勢地為妻子撐腰。
眼見著日頭愈足,時辰也將至午時,寇氏一臉悻悻地離開了云蔚軒后,陸之昀也同老太太告了別,想帶著沈沅先回去休息。
陸老太太卻同陸之昀提起,說要同沈沅單獨說一會子話。
見陸之昀面冷肅,陸老太太無奈道:“我這老婆子只是想同單獨說幾句己話,這麼一會子的功夫,你都撒不開。”
陸老太太都這麼說了,沈沅也不好讓陸之昀就這麼拂了老太太的面子,便沖著陸之昀點了點頭。
等陸之昀離開云蔚軒,站在院子里等沈沅時,陸老太太只在軒留了近侍的婆子。
待沈沅坐在羅漢床地另一側時,陸老太太便語重心長地對叮囑道:“老五家的,你三嫂的事,你人應該也同你講了一些了。唉,也是個命苦的,有時難免會想不通,若是做出針對你的事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雖然現在下人也都改口喚了你主母,但為了家宅和睦,往后在你三嫂的面前,你的態度也要盡量放尊敬些。”
陸老太太的這番話,讓沈沅突地想起了父親沈弘量總喜對道出的那套說辭。
明面上是安的,實際上,話里話外都著對另一人的偏心。
沈弘量偏心沈渝,而陸老太太則在偏袒寇氏。
兩個人說要讓忍讓的那副口吻都一模一樣。
也是,才進府多久,僅憑這幾個月的悉心討好,也不可能讓老太太忘記寇氏的好。
思及此,沈沅還是溫順地沖著陸老太太點了點頭,嗓音溫地回道:“嗯,孫媳都記下了。”
心中卻想著,如果寇氏不再主挑事,也會在公府下人的面前,給這個三嫂些尊敬和臉面。
如果寇氏還要繼續惹事生非,就另說了。
——
秋意漸濃,層林盡染緋紅。
寇氏沒了中饋之權后,終日閑待在院子里,是愈來愈鬧心。
這日在公府的花園閑逛時,寇氏正好瞧見了廖哥兒。
廖哥兒站在鵝卵石鋪地上,正滿臉開懷地同他年歲相仿的隨侍踢著毽子。
瞧見了廖哥兒后,寇氏的角顯了幾分笑意,心中也忽地生出了一計。
便同側的杜婆子走到了廖哥兒的眼前,廖哥兒被人驀地打斷了玩耍,心中有些不甚愿。
他好不容易才將這毽子踢到了第三十三下,馬上就要超過原先的記錄四十下了,寇氏卻讓他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故而廖哥兒胖乎乎的小臉,難能顯了幾分反。
就算今日寇氏沒有打斷他踢毽子,廖哥兒也不喜歡和杜婆子。
廖哥兒約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這杜婆子就曾罵過他賤種。
以為他那時還不記事,可廖哥兒卻將這句賤種一直記在了心里。
廖哥兒知道自己親娘的出不高,后來他親爹陸之昕也離開了人世,等他五叔將他養在邊后,這府里的下人才不敢再輕待他。
寇氏的面上浮著虛偽的笑意,待微微俯后,便對著包子似的廖哥兒問道:“廖哥兒,你知道你五嬸有子了嗎?”
廖哥兒懵懂地點了點頭。
寇氏站起了后,卻同杜婆子故意地嘆了口氣,又道:“唉,你說我們廖哥兒的命也是真苦,其實若你五叔一直不娶,他早晚是要把你過繼到名下的。這日后啊,你也可能會為這公府的世子。可你五嬸有了孕后就不同了,若你五嬸生的還是個兒子,那的兒子肯定是公府世子了。”
小孩子總是容易被大人的幾番話給誆騙過去的,寇氏的角也噙著得意的笑,反正廖哥兒才五六歲,提前給他灌輸灌輸沈沅的孩子,會搶了本屬于他東西的思想。
那麼廖哥兒總會對沈沅腹中的孩子產生些敵意,連帶著,他也會越來越不喜歡他的五嬸。
寇氏正這般想著,廖哥兒卻蹙起了小眉,亦噙著小音兇地對寇氏道:“三嬸,你莫要誆我,我知道自己是庶子,而庶子是不能做世子的。再說我五叔一直都說,如果把我過繼到他的名下,那我爹爹那一脈就沒人了,所以他只是將我放在邊養著,不會將我過繼的。”
杜婆子和寇氏聽到這話,面皆是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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