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瑛頷首:“《花好月圓》。”
這片刻的對話之后,兩面互不相讓的箏、兩雙互不相讓的手, 竟一齊撥弦,箏聲合二為一, 齊齊彈奏出最尋常熱鬧,也最令人歡欣的曲調。
花枝搖曳, 風聲帶笑。
待箏聲止歇,薛玉潤只覺無比暢快。
一只手舉了一枝迎春花, 遞到了的面前。薛玉潤抬頭一看, 就見了臉微紅的孫妍。薛玉潤笑著道:“多謝。”
“我、我沒有去乞巧宴, 一直憾沒有、沒有聽見你們斗箏……”孫妍紅著臉說了幾句,胡地止了聲,匆匆地給顧如瑛送了另一枝迎春花,就害地跑進了人群。
“姑娘慢行。”薛澄文猛地被孫妍撞到,下意識地手扶了一把。等站穩,又急急忙忙地收回了手,臉微紅地道歉:“抱歉,在下僭越。”
孫妍抬頭看了薛澄文一眼,道了一聲謝,紅著臉走開了。
薛玉潤的視線一直追著孫妍的影,目睹這一幕后,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只不過,還沒來得及調侃薛澄文,趙瀅直接捧了一大束野花來,可謂姹紫嫣紅:“我怎麼能被孫姑娘比下去呢?”
眾小娘子一樂,紛紛效仿,不多時,就把薛玉潤和顧如瑛淹沒在了花海之中。甚至還有活潑些的小娘子搶著獻花,不小心在人群中發生了小小的推搡,有人摔倒在草地上,惹來驚呼與笑聲。
花朝節有尋百花、斗百草的傳統,小娘子們都會隨拎一個花籃。郎君贈花枝給小娘子也很尋常。
遠觀的郎君們手上早就折了花枝,瞧見小娘子們獻花這般快活,愈發的蠢蠢。
只不過,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略過了薛玉潤,而是將目落在顧如瑛上。
年們起著哄,接二連三地想向顧如瑛的花籃獻花。
顧如瑛面淡淡地隨手扯了塊汗巾子,遮住了的花籃。
走到跟前的郎君:“……”
好狠心一小娘子!
眾人四笑而散,終于如從前的花朝節一般,三三兩兩地走開。去阿耨達池畔參加曲水流觴、又或是斗百草、尋百花、拜花神。
趙瀅沒有走,而是著薛玉潤坐在繡凳上,樂不可支地對顧如瑛豎起了大拇指:“顧姐姐威武。”
因為除了薛彥歌和薛澄文,沒有郎君敢給薛玉潤獻花,所以薛玉潤得以和趙瀅笑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每一個給顧如瑛獻花的人。
薛玉潤笑瞇瞇地點頭,瞧著郎君們吃癟還怪好玩的。
盡管如此,依然有一人逆著離去的人流而來——正是趙瀅的兄長趙渤。
趙渤的左手和右手分別拿著兩枝雪白的杏花,兩枝放到了趙瀅的籃子里:“送你了啊,別回家又跟阿娘告我的狀。”
趙瀅環顧四周,薛玉潤悄聲對道:“二哥哥在跟三哥哥說話呢,沒往這兒看。”
趙瀅立刻朝趙渤翻了個白眼。
趙渤好懸沒氣死,不過當下他沒有表出來,而是轉,文質彬彬地將另兩枝杏花遞到了顧如瑛的面前:“顧姑娘,順祝春祺。”
顧如瑛抿了抿,收下了這兩枝杏花,道了一聲:“多謝。”
趙瀅在一旁道:“哥哥,顧姐姐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要不然的花籃萬紫千紅,才懶得收你這兩枝花。”
趙渤抬手做了一個要彈腦袋的作,趙瀅“哎喲”著往薛玉潤后躲。
薛玉潤笑著看看顧如瑛,又看看趙渤,雙手一攤:“趙哥哥,那我呢?”
趙渤向薛玉潤拱手,誠懇地道:“薛妹妹,我惜命。”
然后,趙渤忙不迭地行禮告退,毫不敢在薛玉潤面前久待。
薛玉潤:“……”
這一下,就連神清冷的顧如瑛都出了笑意。
趙瀅更是笑得差點兒仰倒,“哎喲”“哎喲”地喚著肚子疼。
薛玉潤反手彈了一下趙瀅的額頭,然后從趙瀅的花籃中拿起兩枝桃花。
旁的花都隨意地橫放在花籃中,唯獨這兩枝豎著,被小心安放,格外與眾不同。
趙瀅笑聲一頓。
這兩枝桃花是薛彥歌所贈,而他給薛玉潤送的是迎春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薛玉潤在趙瀅面前轉了轉這兩枝桃花,故作高深地點頭:“顧姐姐,你說是不是?”
顧如瑛頷首道:“好詩。”
趙瀅紅著臉,手去奪那兩枝桃花,先嗔顧如瑛:“顧姐姐,都怪你把湯圓兒教壞了!從前哪想得到那麼多。”然后又啐薛玉潤:“你個促狹鬼,就仗著陛下不在!”
趙瀅話音方落,就見顧如瑛站起來,道:“瀅瀅,你現在可以想想若是陛下在,又當如何。”
薛玉潤微愣,順著顧如瑛的視線看去,就見楚正則緩步向走來。
年穿著月白繡墨山水的常服,這一在花朝節太過素淡,遠不如其他郎君那般花枝招展,可他踏著漫山青草繁花而來,仿佛從碧空蒼山的畫中來。而這畫中仙,偏只看著,如何不心悸?
薛玉潤下意識地向楚正則走去,還沒走兩步,就被兩道影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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