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負責楚正則和薛玉潤二人的,因為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的緣故,有時還在一起診脈,故而晏太醫也未曾太回避。
薛玉潤觀察了一番晏太醫的神,覺得他確實不是在有意遮掩,而是真的信了楚正則做的是噩夢。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困浮上心頭:“那您今日給南殿送去的箱籠里裝的……”因為關注著晏太醫的靜,所以也知道太醫院抬了個箱子去南殿。
薛玉潤話音未落,面前的晏太醫就猛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薛玉潤愣了愣,忙給他遞了塊帕子,安道:“您慢點喝。”
晏太醫從宮手中接過帕子,出了一個略顯虛弱的笑容:“姑娘放心,是有利于陛下子康健的東西。”
唉。
孩子真是長大了,從前的小皇帝和小皇后,只會悄悄地拜托他往對方的湯藥里多加一點兒苦蓮心。
薛玉潤也不打算追問,晏太醫就比爺爺年紀小些,可沒想著為難他老人家。
等晏太醫寫下安神枕的方子,瓏纏恭敬地把晏太醫迎出去,道:“有勞晏太醫,還請您借一步說話。”
“我不是康健麼?還有什麼我不能聽的事兒嗎?”薛玉潤一聽,困地抬起頭來。現在對這種“不能聽”的事兒格外的敏。
瓏纏臉薄紅,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半晌,才囁嚅道:“是一些婦人家的事兒,姑娘還小,不宜聽。”
“這樣啊。”薛玉潤看了眼一旁的晏太醫,沒有再追問瓏纏:“那你先問,一會兒也不必在北殿擺膳,我去找陛下用午膳。”薛玉潤隨口道:“順便悄悄太醫院給陛下送了什麼好東西。”
晏太醫一瞧就知道瓏纏是想問薛玉潤癸水之期,只是世家貴胄都不喜在姑娘們面前說此事,他便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
然而,薛玉潤這隨口一句,他一下抬起了頭來:“湯圓兒啊!”
薛玉潤茫然地回首:“晏爺爺,怎麼了?”
晏太醫張了張口,發現什麼“歡喜泥塑、《素經》、避火圖”,哪一樣都比“癸水”更難說出口。不過,想必皇上應該已經妥善放好了,總能搪塞過去的。
他老了,這種難題還是留給年輕人吧。晏太醫心中篤定了,溫聲囑咐道:“正午太毒辣,記得帶上帷帽。”
薛玉潤點了點頭,從宮手中接過帷帽,尋楚正則去。
第18章
楚正則仍在鏡香齋伏案疾書。
薛玉潤沒說話,悄然坐到了窗下的書桌上。不論是鏡香齋還是宮中的書房,楚正則的書房里常給留一張書桌。他忙起來顧不上的時候,便任由自己練字。
這張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是用慣的,旁邊放著一卷《詩經》的字帖。
薛玉潤隨便翻了翻,心底“咦?”了一聲——翻到了《野有死麕》這一頁。《國風·南召》早學過了,但自己在來時龍輦看的《詩經》里并沒有這一篇,錢夫人也沒有教。
想了想,索便開始抄這篇《野有死麕》
等抄完,才擱下筆,便聽楚正則道:“用膳?”
抬起頭來,發現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書桌旁,左手轉著右手的手腕,神疏朗。
“好啊。”薛玉潤點了點頭,站起,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字帖。這個“尨”字寫得太了,寫得不夠好。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騰出一點時間,多練幾遍。
楚正則見流連,抬眸瞥了眼的字帖,一眼就瞧見劃掉了一個“尨”字,重新寫了一遍。他輕“嘖”了一聲,道:“嫌自己的字寫得不夠好?”
“怎麼可能?”薛玉潤才不會承認呢:“陛下難道能寫出我這樣的簪花小楷?”
理論上,楚正則確實寫不出,因為他沒練過。
楚正則看了一眼,轉就想回書桌上拿筆。薛玉潤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袖子:“了,了。”
等楚正則回手,薛玉潤也才松開拽著他袖子的手,雙手握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認真且嚴肅:“陛下,民以食為天。”
楚正則短促地笑了一聲:“方才你看著自己的字帖流連忘返的時候,怎麼不說?”
話雖如此,他仍然依言往南殿用膳的偏殿去。
“我只是有點兒奇怪,你這本《詩經》跟我的不太一樣。我今日練的《野有死麕》,我手上的《詩經》里沒有。”薛玉潤走在他的邊,隨口道。
楚正則腳步微滯,《野有死麕》里那句“舒而兮!無我帨兮!無使尨也吠!”掠過他的腦海。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權當自己完全不記得詩里寫了什麼。
“這首詩有什麼奇怪的,錢夫人為什麼不教呀。”薛玉潤越說越覺得邊的人有時當真是讓人捉不:“今兒也是,晏太醫來給我把平安脈,分明一切都好,瓏纏還要請他借一步說話。”
薛玉潤撇撇,疑又有些不滿地道:“到底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
懷春的讓郎慢慢來,不要惹得的佩巾響,不要驚起一旁的犬吠——錢夫人要怎麼教《野有死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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