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朝熙和二十二年，五月十五，宜嫁娶。

申時過半，太開始西斜，盛京城大街上十裏紅妝，鑼鼓喧天，震天的熱鬧。

圍觀的百姓們環在迎親隊伍的兩側，顧如琢著大紅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上，英姿颯爽，意氣風發。

而迎親隊伍前，赫然是一隻象征著對婚姻忠貞不渝的聘雁。

郡主府。

池玉昭端坐在梳妝鏡前，輕輕抿好口脂。池岱手拿木梳，滿眼的眷與不舍，親自為妹妹梳頭。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共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連理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家和睦。”

池岱邊梳邊念。母親不在，送妹妹出嫁的事便由他一手持。

而此刻，他念著念著竟有些哽咽。

“昭昭……”

池玉昭回握住兄長木梳的手，輕輕拍了拍。想對著池岱笑一笑，卻發現自己眼角已然潤。

還是池岱反過來安，“昭昭今日出嫁，定要做最的新娘子。要是把妝哭花，那可就不好看了。”

池玉昭忍住眼淚，走出屋去，仰天瞧了瞧。

府裏門窗著大紅喜字，張燈結彩。

仰頭看向西山日落之，屋簷上的脊折出奇異的暉，天空一碧如洗，隻遠染上幾抹燦爛的落日餘暉。

池玉昭用力盯著，把淚水憋了回去，天很藍，卻刺得人眼睛生疼。

耳邊是前院裏的人聲吵嚷，應該是迎親的隊伍來了。靜靜的，隻覺得麵前的一切好似化為無數斑斕的碎片，在眼前分崩離析。

一切前塵往事如幻夢般消散如煙。今日是的出嫁日，嫁的是的心上人。

時至今日，才真真切切的到：前塵已了。

再與前世不同。

寶琴牽著人進去，托盤裏疊放著大紅蓋頭。

“姑娘，吉時已到，該蓋蓋頭了。”

池岱親自幫把蓋頭蓋上，“不怕，後麵哥哥會牽著你。”

池玉昭低低應了一聲。

顧如琢翻下馬，正在府門口候著，立如芝蘭玉樹，角噙著笑，眼裏的直能將人溺斃。

到了門口，免不了要被人攔親，考校學問，親做催妝詩。

好不容易進了正大堂，見過府中唯一的長輩，顧如琢恭恭敬敬對池岱行禮。

複而出府等候。

門口主婚者高呼：“昏已至，吉時到。送嫁！”

邊何尉和莊凜笑瞇瞇的給圍觀百姓發喜錢，溫南瀟也來湊熱鬧，起哄讓得了喜錢的孩們齊聲說著吉利話。

閨房裏，池玉昭已裝扮妥當，著大紅圓領喜袍霞帔，頭戴冠，蓋上喜蓋。

寶琴牽著人出來，池玉昭對著兄長深深一拜。

送嫁的時辰到了，外麵主婚者高呼。

池岱再不舍，也得牽著玉昭，一步一步行至府外。

從正大廳到府門口，他這幾日已將這條路走過許多遍，用自己的步子一遍又一遍的丈量過。而此刻，他手裏穩穩扶著昭昭，卻恨不得路再長些，道再遠些才好。

他舍不得。

但他也停不得步子。

顧如琢遠遠看見二人，收起麵上笑容，多了幾分肅。

他的明月，他的意中人，穿著大紅喜服，冠霞帔，正向他而來。

顧如琢出手，蓋頭下，池玉昭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寬厚的掌心，正對著。

池岱將的手托過去，顧如琢便將那隻白皙泛著玉的手輕輕握住。

而那右手手腕上，明晃晃是他曾親自給戴過的紅線。

池岱眼眶微紅，看向顧如琢，心複雜。

“願世子謹記紅葉之盟，白首之約。”

顧如琢將池玉昭的手穩穩握住，像是立誓一般：“顧某定然謹記於心，我今生隻願與昭昭一人共赴白頭。”

他牽著池玉昭進了金頂花轎，耳邊是此起彼伏的道賀聲。

等迎親的隊伍走遠了，池岱心裏空落落的，仍立在原向街邊翹首。

……

鎮國公府。

下了花轎，拜過天地，顧如琢牽著到了婚房。

他還要出去應酬，怕回來時間太晚，隻輕輕對說：“要是了，屋裏我都讓人備了吃食，不用擔心逾矩。”

“嗯。”

池玉昭坐在喜床邊緣，這床鋪上用金繡著大片的鴛鴦戲水圖，床上鋪滿了花生紅棗桂圓等，其中寓意，看得不臉熱。

顧如琢彎腰近，在耳邊溫的說著話，“其實我現在便忍不住想掀開昭昭的蓋頭了。”

“昭昭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壞心眼的近，呼出的熱氣撲到耳邊，池玉昭臉上頓時一片緋紅，豔如春月桃花。

揪住掌心的桂圓塞到他手裏，忙忙把他推出去。

“我知道了，會等你。”

“嗯。”顧如琢了手中桂圓，尾調微揚，顯然心很好。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應當是顧如琢退了出去。池玉昭長長舒了一口氣，手輕輕了自己耳朵。

耳邊似乎還如過電一般，又又麻。

坐在喜床上，沒一會兒寶琴進來問，“姑娘，你了嗎？世子特地備了糕點，讓我來問問。”

池玉昭輕輕搖了搖頭。兄長送出門時，許是知道今天婚禮步驟繁瑣，便給喂了許多吃食，是以現在還不。

而且，也有私心：不想吃東西沾掉了口脂。

見自家姑娘搖頭，寶琴便靜靜候在一旁，麵上看著也喜氣洋洋的。

晚些時候，正廳賓客似是起哄要跟過來，笑鬧之語傳來此，近了池玉昭卻聽見紛的腳步聲，應是都散了。

不久，顧如琢推門進來，腳底生風似的，步子輕快。

“昭昭——”

他瞧見池玉昭乖乖巧巧的坐在床邊等著自己，便忍不住心頭漾，出聲喊。

旁邊的大紅漆木托盤裏放著桿喜秤，顧如琢輕輕拿起，挑開頭上披著的蓋頭。

剛映眼簾，便是蒙著層霧氣似的一雙含帶怯的水眸，池玉昭雙手握，仰頭看向他。

兩臉夭桃，一抹春水。

大紅的婚服襯得愈發俏麗，婚房裏喜燭高照，映得麵丹，恰如玉瑩。

顧如琢紅緋薄，眼底波流轉，是道不盡的欣喜。

他打發人出去，輕輕幫卸下冠釵環。

“重不重？”

一直端坐在喜床上，保持姿勢一不敢，此時腦袋上重量一輕，才覺脖子有些發酸。

著聲音訴苦，“脖子好酸。”

顧如琢輕笑一聲，“那我幫你。”

池玉昭紅著臉躲過去。

“你別，待會兒我讓寶琴幫我一……就好了。”

顧如琢收手，拿起桌上備好的合巹酒，一人一盞。

他牽著池玉昭來到桌前。

挑眉看向：“昭昭，現在房裏就我們兩人，你還要別人進來嗎？”

池玉昭沒答話，想到什麽似的，頭上蒸出一熱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顧如琢喝了合巹酒，眼睛一瞬不眨的瞧。

池玉昭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輕輕了邊酒。

隻覺得舌尖嚐到抹清甜。

是今日用的口脂，做的時候特地加了蜂。不知待會兒，他會喜歡嗎？

腦子裏猛然一怔，自己都在想些什麽！急忙放下杯盞，順從的被他牽著坐到喜床上。

“在想什麽？那麽出神。”

顧如琢看著愣神惱的樣子，故意逗。

池玉昭不敢看他，眼珠子瞟，隻含糊著聲音說“沒想什麽……”

檀木桌上的香爐裏燃起嫋嫋的香氣，桌上果盤上擺放著蓮子百合。

顧如琢雙手托住的腦袋，將的目定向自己，語氣裏半是懇求半是強：“昭昭……多看看我好不好。”

池玉昭揪手底下喜被，輕輕“嗯”了一聲，心口卻撲通跳個不停。

若說的心此前是一座荒蕪的山，那如今春風化雨，顧如琢在心上栽種的春樹，漫山遍野，已然枝發芽，染得荒山盡綠。

顧如琢近，眼裏有灼灼心，更有萬般求。

“昭昭今日好。”他更靠近了些，一隻手托住的後腦勺，姿態卻有些強，再不許躲掉。

而越是近，上馥鬱的香氣便勾得他越是罷不能。

池玉昭心中忐忑，那愈發近的灼熱呼吸燙得心尖一個哆嗦，竟再也不住了般，輕輕閉上眼。

顧如琢低低一聲輕笑，俯輕輕啄吻還在著的眼皮。

“不要怕，隻是吻你。”

池玉昭到眼皮如被羽輕拂而過，著睜開眼。

麵前是顧如琢被放大的俊，五鋒利如刀刻，姿俊秀，桀驁又華貴。他眼含笑意，眸如星月，眼底似有萬般。

池玉昭看了一眼，瞧見他目移到自己的瓣上，雙頰泛紅便如醉酒一般。

剛閉上眼。

顧如琢便輕輕覆上那豔的瓣。

開始還如吮吸花一般，輕輕吻，後麵難自持，便在瓣上重重碾過，開始掠奪著口中每一呼吸，每一香甜。

池玉昭被他這突然加重的力道一驚，邊溢出一聲嚶嚀，開始手推拒。

但顧如琢卻不讓逃。一手托著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攬住的腰，隻讓二人愈發近。

池玉昭被吻得力，暈乎乎倒在床上，背後的紅棗桂圓很是硌人，卻也讓恢複了幾分清明。

著氣，揪了顧如琢上襟，他緩了下來，留空子好讓呼吸。

眸中水漣漣，好似委屈極了。

顧如琢隻好拂去下那些幹果花生，讓枕著舒服些。

見這副模樣，年人心頭忍不住躁，輕輕過自己上沾到的口脂。

他說：“昭昭，好甜。”

池玉昭睜開眼睛瞧他。他邊染上的口脂，手輕輕一抹，便給那張清貴不羈的臉多添了幾分邪肆。

顧如琢捉住的手指啄吻，眼底似有火苗燃起。

怕他再來，池玉昭隻好低聲求饒：“我好燙，是不是腫了？”

顧如琢垂著眼睛去瞧泛著水的紅，喃喃答話：“似乎是腫了些。”

是他太過用力了。

明明，他今夜不準備做些什麽的。

池玉昭蹙起一雙黛眉，抿著瓣，再不肯給他瞧了，那他隻好作罷。

他把人摟在下，輕輕問：“昭昭生氣了？”

池玉昭先是點頭，又是搖頭，最後還是鼓著臉回他：“沒有。”

顧如琢拂過鬢邊碎發，又問：“那昭昭可是累了？”

這回，池玉昭很快點了點頭。

婚事繁瑣，昨夜翻來覆去睡不著，今日天才蒙蒙亮，便起來準備了。而且梳妝打扮，流程複雜，不是坐在花轎裏，就是在行禮的路上。

剛剛他還親得那麽用力，像是要把給拆吃腹似的，現在還渾無力，倒在榻上，隻能任由他箍著，看他故意這麽近。

顧如琢眼裏溢出點笑意，“那我們安寢吧。”

不等池玉昭答話，顧如琢大手一揮，袖帶起的風，順著力便將室紅燭熄滅。

房間頓時陷一片黑暗。

池玉昭往裏了，準備給他騰出位置，顧如琢卻手去解腰間係帶。

撲騰一下坐起，話也說得結結的，“等等，先等一下……”

知道今日要房花燭，可是……可是還沒有準備好。

顧如琢蓄意調侃，手裏作倒是不停：“怎麽？昭昭害了？”

輕輕哼了一聲，含混不清的。

見人實在害，他才直說：“昭昭嫁都還未，難不是要與我和而睡？”

池玉昭本按住他腰間作的手頓時一鬆，眼看他幫自己褪去了外，便再無作後，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床上一團。

一陣窸窣過後，顧如琢翻上了床榻。

他近的背，將人擰了過來。

“蜷得跟隻貓兒似的。”

“哦。”

舒展開手腳，便自然而然與他的肢到一。

顧如琢湊近了些，在背後輕輕摟住。

“今日累著了，早些休息吧。”

池玉昭輕輕把玩起攬在腰間的大手，左右。

還從未與人得這麽近過。

這讓有些睡不著。

眼見這般，顧如琢便換了方式，隻把手出來，隔著被子輕輕拍，像哄小孩子似的。

一下一下，輕輕拍著。

這樣的方法倒極其奏效，沒一會兒，池玉昭便迷迷糊糊的，像是回到了時什麽也不用想的那段時，瞇著眼睛酣然夢。

待人睡了。

顧如琢把手進衾被裏，輕輕扣住的五指，薄從背後了的發，又騰出另一隻手將它理到一旁。

他曲起手肘，撐著腦袋，垂下眼簾看。顧如琢眼神格外明亮，末了又忍不住輕輕啄了下昭昭那瑩白小巧的耳垂。

他在耳邊輕輕說著，像是喟歎又像是希冀。

“昭昭，和我長長久久吧。”

懷中人已然睡，但他扣著的手指似乎給了回應，輕輕點過他的手背。

這樣，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