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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韞出了華京,帶著蘇查的人過了天守關,便往束城去,這裡是昆州州府,距離華京星夜兼程隻有三日的距離。白州歷來是衛家的地盤,北狄一路打到天守關後,為了退敵,大量兵力駐紮在昆州,四年後的現在,昆州魚龍混雜,楚家、宋家、衛家、姚家、王謝兩家都在其中有人。衛韞沿著自己控製的城池沿路到了束城停下來,吩咐人將蘇查的人帶下去審問。
被顧楚生審過一遍,蘇查的人上如果有證那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如今也隻是寄希於口供。他讓衛秋親自去審,而後將所有在束城的所有親信了過來。
他出城前就給了白州訊息,如今沈無雙、秦時月、衛秋衛夏等人均趕到了束城,衛韞修整過後到了議事堂中,一進門,在場眾人就站了起來。衛韞點了點頭,平靜道:「原計劃可能要提前。」
「為什麼?」秦時月皺起眉頭,衛韞直接道:「我從華京逃走時被顧楚生髮現,趙玥一定會有所防範。我們本是打算通過打王家這件事和趙玥談判要兵要糧,如今這個目的怕是無法實現了。既然無法借著這個由頭壯大己,仔細想來,這不是個好機會嗎?」
眾人有些不解,衛韞走到沙盤前,凝視著大楚的版圖,慢慢道:「如今王家已經反,隻是苦於沒有理由不敢舉旗,這個理由我們大可送給他,他反之後,天下有心人自然尾隨,我們跟在後,到時候大火燎原,趙玥要撲火,首先要撲王家,我們可以躲在王家後麵。一旦王家被趙玥滅了,我們怕是再難有這樣的好機會。」
「那侯爺是覺得,我們要用送王傢什麼理由呢?」
「君王無道,」衛韞冷笑:「替天而罰。」
「這些時日我們要做四件事。第一件衛夏去做,去各地製造異相,暗示趙玥統不純,昏庸無道。」
衛夏抱拳出聲:「是。」
「第二件,等衛秋將蘇查那邊的人審問好了,讓人將這些證據謄抄一份,送到王家去,同王家說明,我會在暗中全力支援他。讓他將這些證據轉手到其他人手中去。這件事等衛秋來了,衛秋去辦。」
「第三件事,衛夏你同衛淺,各自去楚臨、宋世瀾那裡,詢問他們的意思,告知他們,若是不反,就全力對抗北狄,不要參合會這件事。若是願意同我一起舉事,他們要什麼,便同我說。」
「第四件事,」衛韞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道:「我要去華京。」
「您去華京做什麼?」秦時月皺起眉頭,衛韞手放在沙盤上,神平淡,一字一句,認真開口:「求個公道。」
所有人都出詫異的神來,衛韞去華京求公道?求什麼公道?
衛韞抬眼看向沈無雙:「你同我一起去。」
沈無雙有些茫然點頭,衛韞又轉頭看向秦時月:「你從白州調五千人馬來,沿著我們的城走,悄悄到華京外的出雲山。到時候看我訊號彈,一旦我發訊號彈,你就開始攻城。無需真攻城,拿著火藥裝腔作勢,靜越大越好。到時候我趁機從華京逃出來,你前來接應。」
秦時月有些猶豫,然而看著衛韞沉穩的雙眸,他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衛韞又多說了幾句,將所有人疑問解答後,同沈無雙道:「跟我一起去看看。」
沈無雙點頭,跟到衛韞後,兩人走出屋子,踏在長廊之上,沈無雙有些猶豫道:「侯爺,你一定要京,是不是怕大夫人……」
話沒說出去,衛韞卻已經是知道了沈無雙的意思。他沒有回頭,也沒出聲,沈無雙嘆了口氣,覺得衛韞是不會回答他,然而過了許久,衛韞卻是突然開口。
「我要接回來。」
「嗯?」
沈無雙詫異抬頭,聽衛韞道:「我要接回我邊來。」
說完,衛韞便捲簾進了屋中。
而另一邊,楚瑜窩在家裡,同蔣純一起下著棋。
「大夫人,」管家來了門口,躬道:「顧大人又來求見。」
「不見。」楚瑜果斷開口。管家見怪不怪:「宮裡來了訊息,陛下召見。」
「我臥床不起,不能麵聖。」
楚瑜抬眼,有些不耐道:「這些話我不是說過了嗎?」
管家麵不改,繼續上報:「長公主也派人來請。」
「一樣的。」楚瑜落子,平靜出聲:「我不出府,不必多說了。」
管家應聲稱是,隨後便退了下去,等管家走出去,蔣純抬眼看:「趙玥已經派兵將衛府圍了這麼久了,他這麼一天天請你進宮,是要做什麼?」
「終歸不是好事。」
楚瑜淡然開口:「他這人手段太過卑劣狠,離他遠點不會錯。」
蔣純點點頭:「也不知小七什麼時候回來。」
楚瑜著棋子頓了頓,片刻後,嘆了口氣:「我到希他如今……別回來更好。」
「如何說呢?」
蔣純抬眼看,楚瑜將棋子落下,平靜道:「如今趙玥既然直接讓兵馬圍了衛府,怕是做好了和小七撕破臉的打算。我若是趙玥,小七進了華京,我就不會讓他回去。放虎歸山……」
楚瑜抬眼,冷笑出聲:「這是傻子嗎?」
「若小七沒來……」蔣純有些遲疑:「你我當如何?」
「等著。」楚瑜淡然出聲:「等到小七真的回來那天。」
聽到這話,蔣純不免笑了:「若是等不到呢?」
「你會等到。」楚瑜抬眼看了蔣純,蔣純微微一愣,看見楚瑜神中那份鄭重,不由得心湧出一暖意。楚瑜認真出聲:「我既然讓你留下來,就不會讓你出事。萬不得已……」
楚瑜抿了抿:「我便做一回長公主。」
蔣純聽到這話,心裡大驚,忙握住楚瑜的手:「阿瑜,無需如此。我能到下麵去陪阿束是好事。你……你還要和小七好好過。」
「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楚瑜輕笑:「你怎麼想這麼多?」
說著,楚瑜收起棋子,拉起蔣純起:「先不多說了,去吃東西吧。」
在屋裡又晃了了兩天,楚瑜算著日子,衛韞要來,也該來了。同蔣純在屋裡練劍,外麵出來傳來了兵相之聲,楚瑜皺了皺眉頭,就看見管家急急忙忙趕了進來,他低著頭,一貫沉穩的語調也帶了幾分焦急:「大夫人,陛下親自帶了醫過來。」
楚瑜眼神一冷。
趙玥畢竟是皇帝,他親自過來,不可能將人攔在外麵。趙玥帶了醫來,要做什麼也清楚了。點了點頭,轉頭同旁邊人吩咐道:「去找顧楚生。」
說完,帶著蔣純往外迎去,來到門口,趙玥被衛府的侍衛攔在外麵,他麵上笑意盈盈,楚瑜趕忙上前,跪在地下道:「妾恭迎陛下來遲,還陛下恕罪!」
「聽聞衛老夫人近來不適,朕特意前來看完,順便看看這些侍衛是不是奉違,沒聽朕的話苛刻了衛府。」
說著,趙玥站起來,虛扶了楚瑜一把:「起吧。」
楚瑜推開,跟著趙玥往裡走。趙玥前腳剛進府中,他的侍衛跟在後麵,首排兩位猛地拔劍,就斬下了衛府站的最近的兩個是從的頭顱!
噴灑如柱,周圍驚聲四起起,就連蔣純都被駭得退了一步,還是楚瑜站在手抬手扶住,這才止住了的失態。
「有什麼好怕的呢?」
趙玥看見旁邊被嚇住的衛家眾人,溫和道:「這兩個賊子方纔用劍指著朕,難道不該死嗎?」
說著,趙玥抬頭,盯著楚瑜:「大夫人,您說呢?」
楚瑜沒說話,趙玥接著問:「大夫人,難道您覺得,用刀劍指著天子,是應該之事嗎?」
楚瑜沉默,趙玥著,無非是要表態。
如果說應該,這衛府上下都要被扣上逆臣的帽子。如果說不應該……從此之後,衛府怕是再無將士,敢用劍指著趙玥。
不能寒了衛府的心,但也不能真的就和趙玥對上。
沉思片刻,跪下來,平靜道:「陛下乃天子,用劍相指,自當以死謝罪。隻是這兩位乃護主忠義之士,歸到底,他們雖犯死罪,卻是為我。陛下方纔那兩劍,卻是錯了。」
「錯了?」趙玥眼神一冷,楚瑜叩首,出纖長的脖頸:「陛下方纔那兩劍,該斬楚瑜纔是。」
「楚瑜為主,教導不周,致使如此大錯發生。那兩位侍衛盡忠而已,雖然用錯了方式,卻也是為了楚瑜。陛下,劍請指這裡來。」
趙玥不說話,蔣純站在一旁,袖下手微微抖,此刻卻是怕極了,若趙玥真在這裡斬了楚瑜,便當真不知道要如何了。
然而趙玥靜靜凝了楚瑜片刻,卻是笑了:「大夫人說笑了,區區小事,朕怎會因此斬了大夫人?大夫人昨日還說抱恙,今日來看,大夫人子似乎十分康健?」
「已然好了。」
「既然好了,明日立冬,朕設下宮宴在宮裡,想必大夫人能去了吧?」
「陛下放心,」侍衛的蔓延到楚瑜腳下:「明日,妾必定宮。」
趙玥輕笑,他瞧著楚瑜,溫和道:「大夫人,您這子啊,就是太烈。有時候做人,還是溫和一些纔好。過剛易折,還折得特別疼。朕很不喜歡看狗站直了走來走去,看見了,朕就會讓人用鎚子一錘一錘敲碎那狗的脊骨,讓它連爬都爬不了。大夫人,」趙玥蹲下,手輕輕放在楚瑜背上,他手指所落,正是楚瑜的脊骨。
他的手輕輕在上麵,聲音溫:「你可明白?」
話音剛落,便聽馬嘶鳴之聲,顧楚生聲音驟然響起:「陛下!」
趙玥聽得顧楚生的話,抬起頭來,收手站起來,笑著道:「顧卿?」
顧楚生翻下馬,忙著拜見,趙玥虛扶了他一把:「朕先回去了,顧卿與大夫人好好說說話。」
說著,趙玥笑著擺手:「朕走了。」
顧楚生送走趙玥,來到楚瑜前。
楚瑜還跪在地上,蔓延在下,顧楚生站了片刻,低下,握住的手,沙啞聲道:「起來吧,我來了,你莫怕了。」
楚瑜沒說話,抬起眼,靜靜看他。
目很平靜,帶著審視,顧楚生握著的手,的手上全是粘膩的。
楚瑜輕輕一笑,嘲諷開來:「滿意了?」
「我聽不明白你的話。」顧楚生平靜出聲。楚瑜直起來:「打一棒給顆紅棗,以為我會對你恩戴德?」
顧楚生猛地反應過來:「你以為是我讓他來的?!」
「不是嗎?」楚瑜靜靜看著他,顧楚生膛劇烈起伏起來:「阿瑜,我不會讓人這樣欺辱你。」
楚瑜輕嗤出聲,沒有理會他,站起來,轉頭離開。顧楚生追著上去,焦急道:「阿瑜,我沒有,我真的……」
「顧楚生,」楚瑜頓住步子,轉頭看他:「明日宮宴會發生什麼?」
顧楚生愣了愣,隨後他肯定道:「什麼都不會發生。」
「哦?」楚瑜輕笑:「真的?」
顧楚生看出那笑容裡的譏諷,他慢慢起拳頭。
「楚瑜,」他認真開口:「你不要這樣看我。」
「我該怎麼看你?」楚瑜笑起來:「讓衛韞打王家的是不是你,讓趙玥圍困衛府的是不是你,給趙玥通風報信的是不是你?」
「是我,」顧楚生冷靜開口:「可我做這麼多,傷害過你嗎?楚瑜,」他有些疲憊閉上眼睛:「我隻是想得到你,不是想毀了你。」
「這與毀了我有什麼區別!」
楚瑜猛地提高了聲音:「拿走所有我喜歡的,毀掉我所有珍惜的,一寸一寸敲碎我的脊骨趴在你麵前,這和毀掉我有什麼區別?!」
「我沒有!」
顧楚生發出聲,楚瑜靜靜看著他,顧楚生覺得有無數酸湧上來,他閉上眼睛,沙啞出聲:「明天什麼都不會發生,我拿我命發誓。阿瑜,」他慢慢睜眼:「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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