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冰冷的白打下來。
襯得魏宣明的這個老友臉越發蒼白。
醫生說:“到后期,杜冷丁可能都會失效。”
醫生猶豫了下,還是繼續說:“你們為什麼不去安德森治療呢?你們不缺錢,也不缺人脈……”
老友閉了閉眼,無奈地說:“犟啊!就死犟啊!說萬一不行了那天,死也起碼死在故土。”
醫生有點無奈,還想說點什麼,護士突然帶著幾個人過來了。
魏宣明這老友姓李,遠遠就看見為首的男人走過來,沖他發出了機械的Ai音:“李叔。”
“文磬?”李老一愣,“你怎麼來了……這……”
李老再往后一看,臉都變了:“你怎麼把文懿都帶來了?你爸爸看了肯定要……”生氣的!
李老后面三個字沒能說完,就聽見了一個小朋友的聲音:“是我帶來的。”
“你……”李老垂下眼,看見了被魏文懿擋得嚴嚴實實的小姑娘。
有點……眼。
“你不是那個……章家剛認回去的小孩兒嗎?章老先生的孫?”李老還記得當時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
小鴨點頭。
“那魏老頭兒是你……”
“外公。”
李老激了下:“原來當時他還真沒撒謊啊!”
“什麼沒撒謊?”小鴨疑地問。
“就你被章家認回去的時候啊,上新聞了,你外公還指著新聞說你是他外孫……”
小鴨怔了怔。原來當時外公一直有關注新聞啊……那他當時是不是有哭?覺得被冷落?
外公就是太了。
“外公!”小鴨朝著病房門就撲了過去。
李老攔都攔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呼啦啦全進去了。
魏文磬很擔心姐姐的狀況,時不時朝魏文懿看上一眼。
魏文懿眼底出一點茫然,但卻再沒出現之前發瘋時的失態模樣。
這頭小鴨進了門,床上躺著的人一下就掀開了眼皮。
視頻之外的魏宣明,明顯衰老得更多。
他戴了一頂睡帽,眼鏡被取掉,失去了一貫儒雅而又強勢的姿態。
仿佛這下是真的徹底從鬼家掌權人,變了一個普通的老人。
不過下一刻,他的目就冷厲了起來。
“是你帶他們來的?”他看向魏文磬。
魏文磬大膽地點了頭,也沒說是小鴨主張的。
“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魏宣明撐著坐起來。
他瘦得有些相,鏡頭畸變時還看不出來,現在配上他的口吻,迫倒更強了。
魏文磬猶豫了下,但還是堅定地搖了頭。
魏宣明氣得咳了幾聲。
這時候魏文懿走了過來,挨著坐下,盯著他,眼底依舊出一點陌生,但更多是疑。
問:“爸爸,你病了?”
魏宣明止住了咳嗽聲,抬頭對上了魏文懿的目,卻沒有應聲。
何必呢。魏宣明心說。
何必讓一醒過來,就面對父親去世的局面呢?
魏文懿把父親按了下去:“你睡吧,睡了病就好了。”
魏宣明閉了閉眼,眼底更紅了些。
“文磬,帶你姐姐出去,我和小鴨有幾句話要說。”
魏文磬這次終于聽了話,拉著魏文懿走了出去。
魏文懿也很順從。
等出了門,才突然說:“妹妹沒有和爸爸吵架。”
魏文磬垂著頭,只“啊啊”了兩聲。
“妹妹管爸爸外公,爸爸管小鴨。”
魏文磬聽到這里,悚然一驚,生怕魏文懿突然刺激。
但魏文懿還在接著往下說:“我們變了,都變了好多。我們長大了,管叔老了,爸爸病了。”
“這個世界是真的嗎?”魏文懿突然問。
這問題更問得魏文磬汗流浹背,不知道怎麼答才不踩雷。
不過魏文懿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半晌,魏文懿才喃喃道:“我沒有做夢,妹妹是真的,但妹妹不是妹妹了。”
很多人都以為神病人的思維混,但并不是。
魏文懿的邏輯和常識都仍然在。
只是在的眼里,很多東西是不一樣的。
因為周圍的人不符合記憶中的認知,所以他們了“陌生人”。
但當意識到,他們只是“長大了”,那就變得不一樣了。
魏文懿撐著腦袋又想了一會兒,問:“是妹妹的孩子嗎?”
魏文磬點了下頭,又不敢了,生怕問,那妹妹呢。
但魏文懿卻再沒問過下一個問題。
門。
魏宣明淡淡開口:“是你鼓你小舅的吧?他哪有那個決心和膽子,直接帶你來見我。”
小鴨只說:“小舅舅以后會有更大的決心和膽子。”
“他能有?”
“嗯!小舅舅馬上就會發現,原來不聽外公的話,其實也沒什麼事。然后膽子就會變大了。”
“……”
魏宣明轉聲又問:“為什麼帶你姨媽來?”
“不給姨媽留憾。”
“來了,就會痛苦。”
“但姨媽總有一天會恢復的,那時候想起來今天,就會更痛苦。”
“你倒是對你姨媽很有信心。”魏宣明說完頓了下,又忍不住輕輕笑了下,“你對你舅舅們也一向很有信心。小朋友就是不一樣,心里總是更向樂觀去。”
“那外公為什麼總是覺得他們辦不好也變不好呢?”
“生意人不能想紅利,還要想風險。”
“只要做生意人就都會變這樣嗎?”
魏宣明垂下眼:“我……現在也不確定。”
有了小鴨,也許是會不一樣的。不過他看不到更遠的時候了。
小鴨輕聲說:“我帶姨媽來,還有個原因。”
“什麼?”
“讓外公高興啊。”
魏宣明了,說不出話。
“外公現在不高興嗎?”
“……高興。”
“那我們每天都來陪外公吧。”
魏宣明攥了下拳頭,面部輕輕抖。最后只出來一句:“你知道生病的人會慢慢變什麼樣子嗎?”
“不知道。”
“你看了會害怕的,今天來了一次就夠了,我很高興。很高興你讓你姨媽恢復了正常,很高興來看我,很高興你讓我見到了文磬終于膽大了,敢反抗我的權威了……回去吧。”
“我見過人死掉以后,慢慢腐爛的樣子。會比那個更可怕嗎?”小鴨仰著臉問。
魏宣明啞然。
“以前村子里有個大娘死了,的兒為誰出錢埋吵架,吵了很久,的就一直停在那里,我每天上學路過,都會聞到味道。”小鴨慢慢說道。
早早接過死亡,見證過各種各樣的苦痛。
魏宣明嘆:“倒是外公小瞧你了。”
“那你來吧。”魏宣明頓了下,問:“你會哭嗎?”
小鴨問:“外公會哭嗎?”
魏宣明笑了下:“不會。一開始,我是想這個結局是我的報應,是我不該走上這條路的報應。但那只是無奈的接納。”
“現在不一樣了,我完全放下了心,我對自己將來要走的路沒有任何的傷心很難過。我知道你的舅舅,你的姨媽會過得越來越好。”
小鴨認認真真聽完,說:“那我也不會哭。”
“好!”魏宣明是真的很高興,他也難得又出了笑容。
打這天開始,小鴨就每天放學都會和姨媽、小舅舅一起來看外公。
看完外公再回去陪爺爺吃飯。
很忙。
很忙很忙。
忙到一轉眼, 董事會那個收買修的“榮先生”都因為涉嫌危害國家安全,被強制引渡回國了。
誰他收買的修不清不楚,卷進了大案子呢?
國外。
董事會的人很快就發現……了一個!
“最近怎麼都沒看見榮董了?”
“二爺私底下手了?我聽說他在調查二小姐的事。”
“你們……沒看國新聞?”
“國新聞怎麼了?”
“榮董……被抓了。”
董事會的人們沉默片刻,然后趕去打開了國的新聞平臺。
“草,還真是!”
“那倆兄弟怎麼辦到的?”
“咱們……還得繼續小心啊,先是魏林,再是榮董,下面……”
“聯系一下老爺子吧。”
董事會的人把視頻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小鴨還沒放學。
魏宣明接了這通視頻電話之后,對老友說:“時候到了。”
老友只覺得頭皮發麻,喃喃道:“你真是個瘋子!”
連死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掌控再最恰當的時候,還要最后利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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