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生怕秦邃他們賴在縣里不走,一大早就來砸門了。
秦邃還配合,坐上邁赫就過來醫院接黎小鴨。
黎小鴨從來沒睡過這麼的床,中途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一直到節目組闖進來。
黎小鴨迷迷糊糊坐起來,小小一個被子圍著,像個手辦娃娃。
“這麼急干什麼?”盛玉霄不滿地掃向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只能說:“家里除了黎阿爺要照顧外,還有豬啊啊……”
“你們不會幫著喂?”
“我們喂不好。”
“這都干不好。”盛玉霄皺眉,“還不如一小孩兒?”
工作人員想反駁,但想來想去,竟然無從反駁。
確實,黎小鴨比他們這幫年人強。
所以家里不能了黎小鴨。
“等會兒,黎小鴨還沒洗臉刷牙呢。”盛玉霄到底還是松了口。反正他想著傷口快長好了,很快就能王者歸來,把秦邃從位置上踢下去。
大伙兒等著黎小鴨刷牙洗臉,又等著盛大爺興致大發,非要給黎小鴨梳馬尾。
“有點歪。”盛玉霄不太滿意地收起手。
“但是時間真的不早了……”工作人員著急地說。
“算了,去吧。”盛玉霄丟開梳子,眉眼間的戾氣化開,沖黎小鴨出了點笑容,“等我回來。”
黎小鴨點點頭,轉出了病房。
秦邃就等在走廊上,工作人員正和他說:“謝謝,謝謝秦理解。”
如果是秦邃進門把黎小鴨帶走,那肯定瞬間激起盛玉霄的逆反心。
秦邃甘愿等在門外,盛玉霄也就變得很好說話了。
那輛邁赫很快發,漸漸駛離了縣醫院。
黎小鴨坐在車,掏出錢一張一張分給秦邃。秦邃沒拿過這麼皺的錢,他挑了下眉,說:“你自己留著吧。”
“不,不行。”黎小鴨固執地往他掌心塞,小聲說:“你以后就可以自己拿著錢去吃飯了。”
秦邃:“……”聽這個意思,原來是不想和他打道,生活讓他自己解決?
這小姑娘的心門還難敲開。
邁赫駛回黎家村,剛到村口就有人揮著手臂,一邊攔車一邊喊:“黎小鴨!黎小鴨!”
“有人我。”黎小鴨住窗戶。
秦邃見狀,手將窗戶調了下來。黎小鴨回頭看了看他,細聲說:“謝謝。”
司機這時候也放緩了車的速度,那攔路人立馬沖了上來說:“黎小鴨,你阿爺你趕著去一趟表姑婆家。”
“去干什麼?”這話卻是秦邃問的。
攔路人愣了下,小心地看了秦邃一眼,然后才說:“阿爺說讓去取個東西,好像是……是黎小鴨阿媽生前的東西吧。”
黎小鴨眼底燃起一點:“媽媽的東西?”
高興地答應:“好,我就去。”
秦邃一把拽住黎小鴨的胳膊,問:“讓你去誰家?”
方言口音有點重,秦邃沒聽清。
黎小鴨說:“表姑婆。”
“多遠?”
黎小鴨掰了掰手指頭:“要走四個多小時。”
秦邃低頭看了看的細胳膊細兒:“走四個多小時?”
“嗯。”黎小鴨用力點頭,眼地著他:“我要下去,能幫我開開門嗎?”
黎小鴨不會解安全帶,也不會開車門。
秦邃沒手,對司機說:“把人拉過去。”
司機剛想答應,被副駕駛座上的人拉了一把。
做節目是要節目效果的,不能什麼事都由節目組來幫著干。
秦邃留心到他們的遲疑,說:“拿積分換。”
工作人員扭頭嘿嘿一笑:“積分已經用了。”
秦邃總共來了也才沒兩天,積分不夠用也正常,他略做思考,低頭給黎小鴨開了門。
工作人員問:“秦不跟著去?”
“回去賺積分。”
這邊還在對話,黎小鴨已經跳下車往另一條路上走了。
的影漸漸在鏡頭里變了一個小點兒。
【要走四個多小時,我想想都覺得疼】
【黎小鴨其實真的蠻可憐的,唉】
【還和秦邃分錢,明明格很好】
【攝影師不跟上去?】
觀眾發出疑問,然后才想起來,這節目的主角一開始本來就只是盛玉霄和黎箐箐。現在勉強多了個秦邃。黎小鴨則是跟節目完全沒關系的,純屬被盛玉霄拉局的。
【等黎小鴨回來】
【+1,看秦邃在那里吃癟其實有意思】
節目風向正在悄然發生著轉變。
總導演監控著網絡輿論,心說早知道這樣還換什麼人啊?不過現在這樣也算差錯,有別樣的節目效果了!
這時候副導演也湊過來,低聲問:“要不要讓攝影師跟上去算了?”
總導演擺擺手:“讓他們心疼一下黎小鴨吧,也好。”
副導演猶豫下,又說:“之前關于黎小鴨那些傳言,是不是……假的啊?”
總導演點頭:“有可能,不過這不關咱們的事。”
“要是盛大將來想給黎小鴨出頭正名……”副導演一頓,突然反應過來,“那就更有節目效果了我靠!”
總導演微笑著又點了點頭。
副導演咋舌:“還得是您啊!”然后不再提黎小鴨的事了。
黎小鴨走出去老遠,才想起來忘記讓他們幫忙喂喂和豬。不過就一頓還好……天黑前應該能回來的。
黎小鴨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去表姑婆家的路全是土路,等黎小鴨走到的時候,鞋上、上濺的全是泥。
小心地推開一道大鐵門,走進院兒里。院兒里鋪的水泥地,黎小鴨有點不敢落腳,免得等會兒表姑婆一生氣,不把媽媽的東西給了。
“小鴨來了?”今天的表姑婆卻格外熱,走出來牽住的手,“走走,進去說話。”
黎小鴨被牽進門,才發現里面沒開燈。
表姑婆轉關好門,才到墻上的燈繩。燈繩一拉,白熾燈亮起,有些刺眼。
黎小鴨本能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才看清客廳里坐的是誰。
頭皮一,轉就要爬,但被表姑婆撈在懷里,抓起來,雙一懸空,不管怎麼掙扎都跑不掉了。
表姑婆笑嘻嘻地說:“你這孩子,跑什麼?你也好久沒見你表叔一家咧。”
每年過年,黎小鴨都會見到這個遠房表叔。
表叔會笑瞇瞇地著的頭,遞給一個紅包,說“跟叔叔去過好日子好不好啊”。
那時候黎小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后來村子里的小孩兒都圍著指指點點,笑話:“喔!喔!黎小鴨要被阿爺賣咯!賣去給瘸子當小媳婦兒咯!”
黎小鴨很害怕,和老師說了。
第二天表叔就又來了,表叔很生氣,罵罵咧咧說:“你那個城里老師是來支教的,支教是啥曉得不?待兩年就要走的。老子告訴你,沒人能護得住你一輩子的!”
說完,表叔扇了一耳。
重重的一耳,扇得耳朵嗡嗡作響。
鼻子也流,耳朵也流。
站在那里喊“阿爺”,阿爺就倚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著旱煙,嘆氣說:“小鴨,阿爺一個人養你也不容易咧……”
再后來,就變小小的黎小鴨來養黎阿爺了。
表叔也再沒出現過。
久到黎小鴨都快要忘記他了。
直到這一刻。
那一耳的記憶瞬間被喚醒,黎小鴨的腦袋又嗡嗡響了起來。
攥了攥手指,說:“我要回家。”
表叔起走過來,從表姑婆手里接過了,笑得兩眼瞇起來,乍看像個慈和的長輩。
“回什麼家?跟表叔去城里住了,車就在外頭。”
黎小鴨忍住了沒有發抖,大聲說:“我要回家,我不回家,會有人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