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山周三晚上有課，一直到八點半結束。

學校裏了婚有家庭的老師不上晚上的課，秦南山單也好說話，所以一些老師們不願意做的事總能排到他。

下課後有好學的學生上來問問題，秦南山花了會時間解答，八點五十才離開教室去往停車場，走幾步被人住：“秦老師。”

秦南山回頭看，一個老師沖他揮了揮手，他依稀記得是今年剛職的新老師，但姓什麽沒太多印象。

他禮貌微笑，老師上前來，含帶怯看他一眼，小心問：“秦老師你下班回家嗎？”

秦南山點頭：“是的。”

“那個......我車子今天送去保養，從這到校門口要走十幾分鐘，我能順便蹭你的車嗎？就到學校門口公站。”

秦南山沒道理拒絕，應下來，老師笑意藏不住，跟在他後。

到達停車場，他上了駕駛座，老師主打開副駕，位置上有個包裝致的袋子，指了指，“秦老師，這個......”

秦南山拿過放至後排，本來沒打算解釋，但轉念想起孩可能存的心思，自然開口道：“我朋友落的耳環，準備拿給。”

這是在他大口袋裏發現的，周六那晚服都在地毯上，可能耳環掉落滾進口袋，他回到申城才發現，本來想還，但聞依說最近一周忙，沒能約上，他就放在車上，等下次見面再說。

這會孩一停，臉上喜變驚訝，“秦老師，你不是沒......”

秦南山說了善意的謊言：“最近的事。”

孩僵笑著：“恭喜啊。”

“謝謝。”

孩在校門口公車站下車，秦南山拐了兩個彎，回到A大邊上的小公寓。

車子停下熄了火，他回頭看後排袋子，重新拿到副駕上來。

靜靜看了會，拿過手機。

沒有消息，他也不敢太，周六晚上是意外中的意外，他真怕嚇到。

解鎖微信，打開朋友圈往下。

秦南山以前沒有看朋友圈的習慣，可聞依朋友圈更新頻繁，幾乎兩天一條，雖然絕大部分是工作宣傳相關，但他似乎已經養記憶，每晚結束工作或者休息前總要先看一看。

可今天的朋友圈不是工作了，秦南山坐正，盯著手機屏幕不放。

一張意味深長的照片，飯桌對面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沒臉，但姿態、服飾難掩矜貴。

底下有兩三個共同好友評論。

副班長：【喲班長這麽快單了？】

育委員：【不錯呀，看起來帥，下次帶出來見見。】

秦南山心沉到底。

小區裏野貓忽然跳上車前蓋，左看右看後喵嗚兩聲跑走，車人一點不為所，目沉凝。

看了三分鐘，不由失笑，所以他剛剛為拒絕一個孩，而在跟男人約會，說這周很忙見不了面，而現在在跟男人約會。

秦南山不清楚真假，也不確認這是有好的對象還是已經往的男友，但他知道這條朋友圈意味著什麽。

這是給他看的。

真嚇到了。

秦南山按按太，重新靠上椅背，閉眼，思考為什麽會拒絕自己。

其實早有預，南城那晚冒雨回來也要說的話，他能堵一晚卻不能讓它消失。

之後第二天，他反複提及倆人很契合，不過是想讓對他的生理喜歡有更深更明確的認知，基于這樣的生理喜歡再延展到心理喜歡也許更加容易。

但沒有，很清醒，并且選擇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的拒絕。

秦南山無奈笑出聲，聞依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他看不。

他在車上坐了一會，眉眼間疲憊漸顯。

未曾想過第一次喜歡人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尾。

十點多上樓回家，沒開燈，屋外清瑩月過窗臺鋪，可以視。

秦南山看一眼被用來放各種雜的酒櫃，生平頭一回後悔家裏不存酒，這種時候喝點酒應該能助眠。

夏天跑過來，沖他搖尾。

秦南山蹲下，它頭，角勾出笑容：“夏天，今天過得好嗎？”

夏天很敏，嗚嗚兩聲蹭他掌心。

十多年的陪伴，他們是最懂彼此的人，秦南山眼皮下垂，眼裏緒平靜無波，手裏不斷順著，似乎在與狗狗說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我沒事。”

月亮雲層，屋線幽暗，男人與狗影子無限拉長。

第二天早上七點，秦南山晨跑回來，洗過澡，估算著應該起床，拍了落下的耳環發過去，【你的耳環，什麽時候方便，我拿去還給你。】

八點半，他已經在學校準備開會時收到回複：【我這幾天出差，下周三回，周三下班後你到公司來。】

秦南山手進口袋，戒指大小的耳環鑲了小細鑽，凹凸不平，他回：【好。】

周三下午。

宋清清來到聞依工位對接工作，“師父，這是你要的材料。”

“放著吧，謝謝。”

“這幾天出差是不是很辛苦啊？”宋清清心疼，“這才剛開年你就出兩趟差，李總也太不是人。”

“小聲點。”聞依睨一眼，“我沒事，正常工作。”

“怎麽沒事，師父你看你多憔悴啊，底都蓋不住黑眼圈了。”

聞依聞言了眼睛下方，愣神一會，隨後淡淡笑：“晚上也要幹活，熬了幾個夜，沒什麽大礙。”

“嗯嗯，周末好好休息。”快下班，清閑的宋清清倚在邊上說話：“師父，齊笙姐跟你說了沒，要結婚了。”

聞依擡起頭：“什麽時候？”

宋清清捂起，“呀，我太快，估計要找個時間跟你說，現在還在籌備。”又喜滋滋憧憬：“我們好久沒見了，聽說老家風景特別好，到時候我們一塊過去找玩玩。”

聞依“嗯”一聲，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事。

宋清清說不停：“齊笙姐老公好像是個老師，聽說他們是同學，高中還是大學不記得了，齊笙姐回去後才再續前緣的。”

聞依打字的指尖一頓，思維也中斷。

宋清清：“但是好像男方家人不太好相，家裏也沒什麽錢，齊笙姐彩禮都沒要，我覺得這樣不是很好，彩禮不管多都是心意啊，齊笙姐可以不要，那男的怎麽可以不給呢，不過我沒好意思說太多。”

聞依皺眉：“就這麽喜歡？”

“不知道啊，喜歡這東西玄得很，誰能說清楚。”

聞依怔怔問：“什麽是喜歡？”

宋清清擡起下思考，“喜歡啊......喜歡就是一種覺咯，被他吸引想見面想聊天想聽見他的聲音，我也說不清，師父你之前不是談過嗎，怎麽還問我這種問題。”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之前和魏元在一起什麽覺都沒有，更不會因為他一言一行而愁悶，他們兩個是完全獨立的兩個個，不互相幹擾保持邊界，一直覺得那是一段最理想的狀態。

可是最近......聞依心煩心，到快要影響工作的程度。

宋清清見發著呆許久沒應話，接著往下說，“師父，齊笙姐最聽你的話，要是跟你說起這些你勸勸。不過我們到底是外人，難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知道，我再看看什麽況，有機會晦說一下。”

宋清清咧，“好，還有......”

聞依打斷：“快下班，還有什麽明天說。”

“啊？行。”宋清清看一眼牆壁上掛鐘，還有十分鐘呢......

宋清清離開，聞依怔怔坐了兩分鐘，拿過水杯去接水，喝下大半，可心裏不知為何而起的浮躁一點沒下。

聞依心底嘆息，等到六點，收拾好下班。

這兩天天氣都不錯，今晚下樓時還有殘餘的一點晚霞，燦爛奪目。

聞依在馬路邊找了找，沒找到應該出現的人。

掩掩眸，好一會才想起來拿手機，于是看見秦南山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說臨時有事拖住，晚點再見。

聞依心底驀然一松，可又迅速拎起，輕呵一聲，那麽容易爽約說明人家未必在乎，男人都一個鬼樣，床上床下兩副面孔。

這會兒心複雜，打電話搖人。

八點多，聞依換了套行頭出門，直奔常去的酒吧。

男人多的是，秦南山算什麽。

田佳和喬恩早到，但倆人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好朋友發什麽瘋突然要喝酒，人一來什麽也沒說，酒往貴裏點。

喬恩攔住：“喂喂喂，幹嘛呢，借酒澆愁愁更愁啊。”

聞依：“能澆一會是一會，煩著呢，別管我。”

喬恩松了手，低聲音問田佳：“工作是不是遇到困難了？”

田佳：“沒啊，工作順利得很，我看還有往上走的趨勢。”

喬恩：“那怎麽回事？場失意？”

田佳：“談了嗎？”

倆人同時向自顧開酒醒酒的人，不理解了。

好像真心不好，喝了幾口酒後到舞池中去，這會還早人不多，自己扭了會後又回來喝酒。

喬恩小心打探：“依依，有什麽你跟我們說。”

聞依還清醒，笑笑：“我沒事，就是有點說不出來理不清的煩，過了今晚就好，不用擔心。”

過了今晚，一定跟秦南山斷絕關系，刪掉微信拉黑電話，什麽同學誼都不要了，現在討厭死這個人。

他知道這一個星期怎麽過的嗎？他是痛苦的源泉，將他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夜越深酒吧音樂也越響，聞依好像真的暫時忘掉這兩個星期以來的緒起伏，只有快樂。

有男生來加微信，聞依瞇著眼問：“弟弟，你多大。”

男生答：“20。”

“哪個學校的？”

“A大。”

臉桃紅的人咧開，“加！姐姐就喜歡男大學生，特別是A大的。”

旁邊喬恩和田佳倒吸一口涼氣。

加完這個，又有個社會英過來，聞依來者不拒。

喬恩：“依依......你真沒事？”

聞依嘿嘿笑著，“我有什麽事？你看，這世界上男人那麽多，20歲的男大，30歲的功人士，哪個不優秀？”

田佳：“之前不是還說不要我哥？”

聞依撇，“你哥是你哥，我不好下手。”

田佳：“......”

說什麽來什麽，田元洲發消息問在哪，上次要的理財資料整理好了，拿給。

聞依回了地點。

二十分鐘，估計快到，聞依親自到外面接，順便吹吹風，酒吧裏實在太悶。

酒吧門口人也多，一堆煙的聊天的，男男。

聞依手晃了晃飄過來的煙氣，走到邊上。

一擡眼，愣住。

高大俊朗的男人就那麽靜靜站在旁邊，跟周圍吵鬧環境格格不，目平和，沒有欣喜沒有憂傷，像結了冰的湖面，波啊浪啊都沒了

聞依木在原地。

心急劇波時被一道聲音驚醒，田元洲朝走來。

聞依手心，下意識向不遠男人，他好像終于有反應，放在口袋裏的手拿了出來，本就筆的子站得更直。

“聞小姐，資料我整理好了，你看看。”田元洲走近，遞過來個牛皮紙袋，“怎麽來酒吧了？田佳也在？”

聞依視線越過他，再次看了兩眼巋然不的男人，抿抿：“在。”

田元洲順著目去，再返回看邊人擰的眉頭與一臉糾結，是和那天吃飯截然不同的表，此刻像是一個和男朋友鬧別扭的小人。

而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同樣不簡單，對他甚至含有敵意。

田元洲了然，按下還未發芽的悸，微笑道：“那我不打擾你們，你看完聯系我，有什麽不懂也可以隨時問。”

“好的，謝謝。”

田元洲離開，那人終于作，一步步走向。

聞依拳頭得更。

秦南山來到跟前，垂眸看繃著的臉，再看手裏文件袋上的公司logo，將近一個星期的愁與苦終于有了出。

剛剛那人冠楚楚，看著應當是朋友圈裏公開曬出的男人。

這一份文件，以及倆人隔著一米遠的距離，還有男人先離開的行為，秦南山覺得，他也許并未全輸。

“我有話跟你說。”

聞依沒敢擡頭，“你說。”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秦南山再看紅的臉和歪歪扭扭的子，眉心微蹙，手去攬。

聞依躲開，出食指指了指，惡狠狠：“不許我！”

秦南山不再，示意停車場位置，“去車上，行嗎？”

聞依這會頭確實有點暈，再站下去得暈倒，而且酒吧門口人來人往一煙氣，的確不適合說話，認命跟上他的腳步。

停車場安靜許多，一坐上車，聞依開門見山：“耳環還我，有話快說。”

秦南山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瓶水，擰開遞過去，又自然接了手裏的牛皮紙袋放到一邊，聞依腦子不清晰，輕輕松松被他拿，接過礦泉水小口小口喝起來。

喝完，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扭頭問他：“你怎麽來了？”

“聯系不上你，問了喬恩。”

“噢。”

聞依手：“我耳環呢？”

秦南山從口袋裏掏出來，放在手心，在手拿時又握住，人朦朦朧朧的眼輕輕擡起，目又嗔又怨，好似還泛著水，潤含。

秦南山心不已。

今天化了很濃的妝，妖豔嫵，剛剛在酒吧門口搖搖晃晃地不知吸引了多人的目。

耳朵上墜的兩細長鏈子也跟著搖晃，晃進他心底。

他傾靠過去。

聞依鼻息間一下全是男人清冽幹淨氣息，腦子好像跟著清醒幾分，後撤，吱吱唔唔，一點氣勢都沒了，“幹嘛......”

秦南山手向耳朵，人驚得忘記反抗，從未被男人過的耳朵瞬間紅到滴。

等意識過來後已經被卸下一邊耳墜，生氣道：“秦南山！”

他沒理，子幾乎著，又手把右邊的給拿下，然後一起塞進他口袋，煞有介事說：“這個不好看，以後別戴了。”

接著又無比自然地在左耳戴上那個丟失的耳環，“還你。”

？？？聞依是醉，不是傻，還一只，拿一雙？

可他戴完沒有離開，噴在臉上的呼吸依然灼熱，聞依半個字說不出來。

狹窄擁的空間，氣氛一即燃。

有過兩次親經驗的男太明白對方眼裏的，男人目如炬，快要燒進心底。

可在他近時聞依攔下了，不想再不清不楚。

字句清晰問：“秦南山，你是不是喜歡我？”

空氣裏彌漫的酒粒子發。

秦南山盯著人，緩緩道：“聞依，心理學裏有個投理論，簡而言之，一個人會把自己的思想行為投到另一個人上，這種投是潛意識的不自覺的。”

“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聞依膝蓋上的手心再次握起，下被咬得通紅。

“是。”

想，應該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