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里，杜審的洋文水平最高。

他看到那張照片，又看到背面的詩和留款，臉一時復雜變幻。

江四爺垂眼點了支煙，眸淡淡斜睨他。

“席盈謹慎，只拿給暖暖看，沒問別人，這事，你怎麼看？”

若不是懷疑這背后有人故意借事挑事，江四爺也嚴肅不起來。

項沖也很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他挑眉揶揄杜審，“當時怎麼說？要斬草除，你急赤白臉的作保，差點兒要跟四爺和我翻臉，忙前忙后把人安安穩穩送出去，這回呢？”

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杜審煩死了，但他也不能讓項沖在皮子上占上風。

他沒好氣地嗆回去，“怎麼確定就是被人利用了？萬一只是自己跑回來呢？”

他著照片站起，看著照片上的碼頭。

“我想辦法把人找出來，這事，我自己料理。”

江四爺并不愿質疑他的辦事能力，很委婉告誡了一句。

“用事，一次夠了，于公于私你得把問題解決妥了，這不干系到大事，也干系到你跟席盈，既然親，日子總要好好過。”

杜審相片，眼眸暗晦。

“我知道。”

從城東宅子出來，他徑直開車，去了照片上的碼頭。

背后洋文字跡的右下角，留了日期與簫宜人的英文首字母寫，這是洋人慣用的信件留名方式。

車停靠在碼頭。

杜審坐在駕駛位，沒有下車。

他看著在日下波粼粼的海面，人際喧囂的碼頭，有片刻的恍惚。

在車里坐了幾刻鐘，終究沒有下車。

他又調轉車頭，開回了自己的小公館。

正到午膳的時候，席盈獨自在餐廳用膳，沒想到他突然回來。

“我以為你在四表哥那兒談事，這個時辰了，可能留在他那里用膳。”席盈驚訝后解釋。

傭人給杜審取了碗筷來，他卻沒坐下。

他眼眸黑沉沉，“有點事跟你商量，一會兒再陪你吃飯，行麼？”

席盈被他這眼神盯的，莫名有點發怵。

喃喃著站起，“…好。”

杜審過來牽住手，領著上樓回了臥房。

房里換了新床品，卻還是大喜的紅，屋子里的擺置喜慶洋洋。

杜審將按在床邊，又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照片。

席盈看到照片時，眼瞳了，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

抬起眼，眸澄明主問他：

“你要說簫宜人的事？還是要怪我，瞞著你，直接去找四表嫂？”

杜審到邊的話噎了下。

他愣了愣，瓣輕抿，聲線溫和下來。

“這東西，你該先來問我。盈盈，你不信任我，所以新婚夜，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把我踹下床，不要我？”

席盈惱。

面漲紅，著拳頭低嚷：

“誰喜歡跟一個醉鬼睡？！我踹你是因為…你，你醉醺醺的輕薄我！”

杜審眨了下眼，照片的指腹，微不可查松了些。

他淺嘆口氣，“不是因為心里氣？”

席盈咬，“當時也氣，可你喝得爛醉，我跟個醉鬼有什麼好氣的？”

杜審抿，“抱歉，我……”

“抱歉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我是你明正娶的妻子，圓房你也要清清楚楚記得，而不是稀里糊涂的，這很不尊重人！”

席盈臉紅的厲害，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的。

“你醉得不清醒，就隨便摟過去胡…胡…那樣，你就不怕睡錯了人？”

甚至懷疑，新婚夜杜審是半夜撒酒瘋。

要是躺在邊的不是，他是不是也就那麼順水推舟收了？

杜審尷尬，訕訕了鼻梁。

“我醒了，想起來不應該冷落你，所以才…”

他停止辯解，嘆氣認錯：

“我應該像昨晚那樣，先征得你的同意，是我不對。”

活該他被踹下床。

席盈垂著眼撇開臉，不想搭理他。

杜審心頭的結被解開，他整個人放松下來，于是蹲下，握住席盈搭在上的手。

他眉目很溫和，“別生氣，我不是質問你，我只是想到你對我有誤會，難免心里不舒服，我語氣是不是不好？我跟你道歉。”

怎麼總是道歉？

席盈納悶擰眉，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杜審眼里有了笑意，“還難麼？”

席盈臉又紅了。

難的…

兩人昨晚恩太過，都有點貪歡。

杜審笑了笑，轉移話題。

“我回來，跟你講講那件事，沒什麼值得放在心上，怕你有心結，憋在心里不好。”

席盈眼睫了，打起神，拍了拍邊的位子。

“你說吧。”

昨天已經在姰暖和柏溪那里聽了許多。

但旁人里說出來的，畢竟不能代表杜審自己的態度和緒。

也想知道，杜審如今是怎麼看待簫宜人的。

杜審在邊坐下，握住手，神平淡從容：

“當初在洪城，江老四的親衛命要除掉簫宜人，是我竭力將人保下。”

“沒隨江老四出征之前，我在云寧日子過的瀟灑肆意，紙醉金迷。到底也跟我一場，一個無依無靠的人，我想以最好的方式，讓這段關系結束的，那樣才能不再牽掛。”

他說著看了眼席盈的臉，見皺了下眉，就握的手，繼續說下去。

“我不是不知道，簫宜人在我離開云寧在外征戰那段時間，不耐寂寞投向了別人的懷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個年輕人，想另覓出路，我沒什麼可憤懣的。”

“畢竟沒名沒分，誰規定了花了錢，人就一定是你的？們那樣的子，出來唱歌跳舞，就為討個生計。我花了錢，也陪了我一段日子，原本就是你我愿的買賣。”33qxs.m

“何況，在境最險的時候，還輾轉千里賣了最有利的報給我，理上，我應該再安排一條出路給。”

“送出國，了斷過往，之后各不相欠，各奔東西。”

“我從沒想過，還會回來找我，也從沒想過還接納。”

杜審攬住席盈肩頭，讓轉過臉來與自己對視。

他神態很鄭重，“盈盈，我年輕時候是有點爛賬，但在我這里都翻篇了，我知道輕重，婚姻的責任也會堅守，我們好，我就不會辜負你。”

“過去已經結束，不管這次是有人利用，還是自己折回來，我都不會再跟有什麼，你信我。”

席盈擰眉看著他，繼而輕輕搖頭。

“說實話，狗改不了吃屎，也沒有不腥的貓，我不怎麼信任你。”

杜審，“……”

他心底的尷尬和郁火還沒來得及燒起來，就被席盈下一句話撲滅。

“不過我信任我自己，如果敢來，我會用盡一切手段弄死。”

杜審額角搐了下。

席盈正，“杜審，我們拜了堂，圓過房，我會跟著你好好過日子，給你生兒育。”

“你若要在我沒有過錯的況下，就敢提納妾再娶，我會找到阿姐、四表嫂和大帥夫人那里去，不讓你好過，你別想得逞。”

杜審，“……好，我不會，你放心。”

席盈想的很清楚。

江四爺以后要做大帥，山高皇帝遠，鞭長莫及，他收復的新營區一定會給最信任的杜審去管。

某種意義上講，新以后是杜家的勢力。

跟杜審的兒子，以后要接替這份勢力的。

皇帝對忠臣，也要保留三分的戒心。

席盈說的三個人，一個克杜審，一個克江帥，一個克江大帥。份量重到能左右軍政府的裁決。

杜審敢不靠譜，就搞小心思，廢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