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踽行說“你坐在旁邊，陪我一會。”

林宛白轉手，把杯子塞進他的手里，說“就算我不想，現在也只能在這里坐著陪你。”

說完，換了個方向，在床尾坐下來，與他面對著面。

傅踽行喝了口水，許是作牽了傷口，林宛白聽到他略微的吸了口涼氣，眉略略的蹙了蹙。

“是因為中東的事兒，所以惹了大麻煩了？”林宛白問。

他并不回答的問題，喝下半杯水，將杯子放在床頭柜上，自顧自的開始拆上的繃帶。

林宛白說“我了醫生，一會就到了。”

“先把繃帶解了，了容易染細菌。”

林宛白挑了下眉，起走到他邊，“我來吧。”

他停下手，抬頭看，然后說了聲好。

林宛白小心翼翼的將繃帶拆下來，傅踽行腰桿得筆直，閉眼靜靜坐著。林宛白時不時的看他一眼，注意著他面部表。

先拆了上面的繃帶，拆下來以后，那傷口的況，一看就理的不太好，估計在巡捕局里的時候并沒有好好的照料，看樣子是發炎染了，還滲著水。

去衛生間里弄了熱水和干凈的巾出來，給他稍稍清理了一下，他一未，連表都未變。

而后，又拆開他腹部的繃帶，傷口比口位置的要嚴重一些，都是槍傷，初次之外，還有刀傷，不過傷口不深，看著已經開始結痂了。

林宛白的作小心翼翼，這傷口讓心里發，又覺得疼。

看他一眼，他閉著眼，氣定神閑的樣子。

林宛白正想問他疼不疼的時候，他先出了聲，他說“我很難過。”

他的聲音低沉，略有些黯啞，卻聽不出太多的緒。林宛白頓住，坐直了子，看著他，并沒有出聲。

他繼續道“對我好的人不多，但對我好的那幾個人，我都記著。我承認我心理不正常，我有病，面對你的事兒，我很難控制住我自己，就像心魔。為了你，我可以忽略很多事兒，很多人，一旦你有事兒，我就沒辦法考慮別人了。”

“他死的很冤枉，他原本不用死的。”他搭在膝蓋上的手，握拳，“是我的問題，我沒有顧及周全，讓人鉆了空子。”

林宛白覺口像是著一塊石頭一樣，讓人不過氣來，垂了眼，看著手里的巾。深深吸了一口氣，蹲下來，把巾清洗了一下。

傅踽行睜開眼，低眸看著，說“你出去吧。”

聞言，猛地抬頭看他。

“我給蓉姨打個電話，你去陪小寶吧。”

林宛白端起臉盆，走進衛生間，把水倒掉，把巾掛好。片刻，就聽到傅踽行給蓉姨打了電話，等出去，蓉姨已經打開了房門，正好醫生也來了。

等醫生給他把傷口理干凈，林宛白才跟著蓉姨一塊走出房間。

小寶原本要留下來陪傅踽行，被他嚴詞拒絕了，板著臉，很兇的樣子。

出了房間，蓉姨把門關上，“小白，你照顧林笙，我去準備晚上的飯菜。”

林宛白說“做簡單一點吧，想來今天大家都沒什麼胃口吃飯的。”

“是是，你考慮的周到。”

蓉姨嘆口氣，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林宛白說“昨晚在殯儀館守夜，肯定沒休息好，這會也沒旁的事兒，就先休息吧。”

蓉姨點點頭。

隨后，他們便各自回了房間，林宛白帶著傅林笙去兒房。

林宛白給他洗漱了一下，換了服，就把他抱到床上，拿了放在床頭的繪本，“給你講個故事吧。”

“爸爸一個人在房間里，有點可憐啊。”

“爸爸心不好，他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

“我想陪陪爸爸。”

“有時候，一個人不開心的時候，并不是每一次都喜歡有人在邊陪著的。有時候也想一個人待著，你爸爸現在就想一個人待著。所以，我們就不要打擾他，等他心平復一點，你再去陪他，抱抱他，效果會更好。”

傅林笙靠在懷里，垮著一張臉，抱住的胳膊，說“我心也不好。”

林宛白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而后與他腦袋靠著腦袋，“睡覺吧，睡一覺以后，會好一點的。”

小孩子心智總歸還是單純一些，躺下以后，沒一會的功夫就睡著了。

林宛白一直在他邊守著，看著他睡覺的樣子，心總歸還是好一些。低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想到傅踽行剛才的那一番話，心里又覺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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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很清楚，傅踽行的失策與有很大的關系。

若是中東之行順利，一切就不會發生，如果他顧及利益，沒有立刻去救，也許梁鈺盛就不用死。

他是冒了極大的險，在所有人反對的況下，做出了救的舉，而后落的一罵名，損了威信，讓有心人有機可乘，煽人心，一一背叛他。

……

傅渺跟著葉秋，歷時兩天，到了一所私人島嶼。

宅院建造全歐式別院，占地面積龐大，車子開進去以后，傅渺還跟著葉秋繞繞彎彎走了好些路，穿過了一條林蔭道，來到一棟獨立別墅，面積相對前面的宅院要小很多，進去以后，林宛白才發現這里算是一個小型醫院，醫療齊全。

進去以后，一個混走了過來，與葉秋涉過后，便帶著他們去了地下室。

走到口，傅渺不由的停住了腳步，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竟然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葉秋走了兩步，注意到異樣，轉頭，便瞧見站在那里，整個人繃著，臉不太好看。

同混說了一聲后，回到了傅渺的跟前，“怎麼了？”

傅渺的眼淚瞬間掉下來，死死咬著，好一會之后，才說“我，我有點害怕。”

葉秋尊重的意愿，說“如果你沒準備好，先等一等，等你準備好了，我再帶著你去見他。”

抿著，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還是控制不住，整個人開始發抖。傅延川走之前，囑咐過，要看著傅渺，做事多有些沖，再者因為挫，心態更差，更要把看牢。

葉秋手握住的手，輕拍的背脊，算是一種無聲的安。

傅渺睜開眼，與對視。

哽咽著說“我們不能沒有他。”

葉秋點頭，“我知道。”

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命去換？為什麼他不跟我們商量！”

葉秋把攬進懷里，“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的選擇，他認為這樣是最好的選擇，所以走了這條路。你作為他的家人，應該能夠理解他。”

“我不能理解。”

“你和夫人都是生慣養的人，如果當時他不那樣做的話，你們的生活會跟現在很不一樣。再加上他四肢殘廢，沒有勞能力，還要拖累你們一輩子，那樣的人生，他無法想象。他說，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好，但只是那樣死了，又顯得不值得，輕如鴻。”

傅渺閉著眼，心里難的不行，哭的不能自己，雙發，整個人往下，搖頭，說“不，不要，我不要他死！他為什麼要選擇死！用他的死，換我們的榮華富貴，本就不值得！誰說我跟我媽就不能吃苦？！我再壞，我再沒有心，我也知道金錢和生命那個更重要！他是我親大哥，上流著一樣的，不管他變什麼樣，我都希他好好的。“

“什麼拖累不拖累的，錢我也會賺，我也能養家！你把大哥還給我！把他還給我！”用力的撕扯葉秋的服，不停的拉扯。

其他人瞧見，想要過來把人拉開，被葉秋阻住。揮手示意他們走開，由著發泄。

至親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確實不太能讓人接。

哭了許久，慢慢沒了力氣，不再撕扯，就低著頭，輕聲啜泣著。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媽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瘋。他就沒有想過，他這麼走了，我們能不能承得了。他腦子里究竟在想什麼！都是因為林宛白，要不是因為這個人，還有那個殺千刀的傅踽行，他怎麼會變這樣！他的大好人生，全部都毀掉了！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他！他是個好人，對誰都是溫文爾雅，禮貌謙遜，為什麼好人得不到好報？！為什麼！”

喃喃自語著，眼淚慢慢止住，心里生出濃濃的恨意。

“該死的是他們，是傅踽行，是林宛白！為什麼死的不是他們！為什麼！”

葉秋手搭住的肩膀，說“傅先生說過，他走了以后，等傅踽行的罪名定下，你就回澳城。澳城那邊袁家的產業由你和夫人繼承，往后夫人就要靠你照顧了，不要再任妄為，做事要瞻前顧后，不要太過極端，也不要像以前一樣，用那些損人不利己的方式。吃了教訓，就要長一智，不要一直原地踏步，沒有一點長進。”

“他最擔心的就是你，你是過良好教育，是有能力獨當一面的人，你要對得起你自己那麼多年學習的東西。不要讓自己的人生糟

糕下去，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人要朝前看，才能進步。傅渺，以后這個家就給你了，你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這個家負責，以后再也沒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你要靠自己了。”

“這些話，都是傅先生讓我跟你說的。不要再恨人，也不用再去報復誰。這些都不需要你去做，我們老板承諾過傅先生，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傅先生憎惡的人，最后都會得到應該有的報應，傅先生要珍惜和保護的人，我們也一定會盡心盡力的保護。這是他們之間的承諾。”

傅渺抿著，眼眶紅紅的，抬手了下眼淚，深吸一口氣，鼻子又忍不住的酸了起來，想說點什麼，可嚨口像是被棉花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了張，又閉上，好一會之后，才稍稍穩定好了緒，把眼淚掉，說“帶我去見他吧。”

“做好準備了？”

傅渺點點頭，看了一眼，“準備好了。”

隨后，跟著葉秋到了地下室，在最里面的那個房間，里面的溫度很低，房間大，中間一張冰床，傅延川著整齊，就躺在上面。

葉秋讓他們人都先回避，留了空間出來。

傅渺站在門口，看在床上的人，有些不敢靠近。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相信，無法相信，都那麼慘了，老天爺竟然還是沒有放過他，把他的命拿走了。

要說十惡不赦，該是的人該是吧。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呢？做了那麼多錯事兒，才該死啊。

傅渺一步一停，花了足足十分鐘，才走到病床邊上，看到傅延川閉眼‘安睡’的模樣，鉆心的疼襲上來，讓有些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