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這樣，蓉姨心里也十分難。

抱著懷里的孩子，騰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林宛白的背，也沒說什麼，像是一種無聲的安。

林宛白這眼淚卻一時剎不住車，擺擺手，徹底背過去，隨便進了一間房，把門關上，想要穩定好緒以后才出去。

蓉姨沒去打擾，只抱著孩子站在門口默默的等。

傅踽行安排完葬禮的事兒，又去簡單換了一服，掉了脖子上的跡，上來就看到蓉姨站在門邊，視線往閉的房門掃了眼，走到跟前，“在里面？”

蓉姨點點頭，說“可能是想到老爺子最后都沒能見到孩子一面，心里的。”

傅踽行手握住門把，蓉姨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袖，又很快松開，神有幾分怯懦，看他一眼之后，慌忙低頭，說“爺，你，你就讓一個人安靜一會吧。跟老爺子那樣深厚，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上，人就走了，心里一定難極了，別得太了。”

“吃了這樣的教訓，絕不會再想花樣跑了。”

傅踽行側目看過來，蓉姨整個人發，視線落在孩子的臉上，這會讓自己輕松一點。

他什麼也沒說，收回了手，將打發走，自己站在門口。

蓉姨沒再多說一句，自顧自的去了老爺子的房間，抱著孩子去看曾祖父去了。

林宛白靠著門板，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頰，哭的腦子發漲，才漸漸平復下來。

坐在地上，視線落在眼前的窗戶上，天邊泛起了魚肚子，一束線從那邊直進了屋子。整個人發木，手腳都是麻木的。

大概是哭過了頭，心里悲愴，卻再掉不出一滴眼淚。只是有些無力，無力到一點也不想，就想這樣坐著，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想，當一直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子里，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外公沒死，也沒有昏迷不醒，他還在書房里，戴著老花鏡，在寫筆字。

媽媽也沒出事，站在旁邊給外公研墨，滿眼笑意，看著老爺子寫字。

林舟野也沒有進監獄，他坐在紅木沙發上，手里端著茶盞，往里輕吹一口氣，抬起眼，往門口看過來，眼睛里是寵溺的笑。

接著，外公和媽媽一起都往這邊看過來，目皆是寵。

林宛白閉上眼，低低的笑了起來。

等到天大亮的時候，林宛白才拉開門，從房出來。

抬頭便看到傅踽行立在門口，看他一眼，沒做聲，停頓一秒后，從他側走過，去了老爺子那邊。

傅踽行跟著，寸步不離。

樓下的靈堂已經布置得當，要搬下去。

林釗威的死訊還未發布，這個時候發布死訊，對傅踽行實屬不利。

雖說輿論風向在改變，可眼下站在林宛白這邊還是多數，大家都等著看后續。這個節骨眼上，林釗威的死訊一出來，儼然像是坐實了他的居心不良。

已經有小道消息傳出，林婧語三進搶救室，雖的快，但還是有網之魚。

這兩消息要是一起出來，對傅踽行百害而無一利。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由此，林釗威的死訊，一直著沒有出去，梁鈺盛也在暗中出手，抹掉了醫院里對林婧語的一些日常記錄。進出搶救室的事，便了謠言，無從查實。

林釗威的葬禮非常低調。

林宛白什麼也沒說，顯得出奇的平靜沉穩，多數時候就待在林釗威的旁，因為沒有對外公開，本無人來吊唁。

除了傅踽行他們和一些傭人，再無旁人。

梁鈺盛和梁鈺康在第二天上午的時候過來，見著林宛白和傅踽行，一句話也沒多言語。

眼下這種況，怕是說什麼都多余，說多了只會林宛白反。

梁溪是跟著他們兩個一起來的，來了以后特別的積極，幫著做這個做那個，還走到林宛白面前，讓節哀順變。

林宛白不理，自然也不會正眼瞧。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愿搭理。

在眼里，他們全是殺人兇手。

多麼可笑，這些‘兇手’竟還要假惺惺的來這里吊唁。

林宛白坐了一會，便起去了衛生間。

剛進去，梁溪便跟著竄了進來，并立即關上了門，順手頂住。

林宛白倒是沒有反抗，只是懶懶看一眼，說“我要上廁所。”

“我知道，我就說幾句。你難道不想知道，老爺子是怎麼死的？”

林宛白勾了下，不做聲，只是看著。

梁溪說“是傅踽行親手弄死的。”

林宛白沒什麼反應。

“但其實你也不能怪他，他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他可能是你，當然我不認為這種是，這是病。他只是想要擁有你，把你當是他自己的所有，他要為你的唯一。在他的眼里，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對他來說無所謂，即便是你的家人也一樣。所以阻止他得到你的人，都是障礙，他會一個一個的清理干凈，直到你再也沒有人可以依賴，只有他。”

說著，從服里拿了一份資料給。

這是一份對傅踽行心理評估的結論，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林宛白掃了一眼，并沒有接過。

不知道梁溪做這些用意，好像所有人都在給證明，傅踽行是的，這太奇怪了。

要是說梁鈺盛和梁鈺康這兩個人是真心實意的想讓知道，不希和傅踽行之間有誤會，到還說的過去。可這梁溪的用意，就不好說了。

反正不認為，這個行為是在化解與傅踽行之間的矛盾。而且，在這種時候，還拿這些破玩意兒來證明傅踽行是因為，而傷害的家人，其心可誅。

大概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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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宛白推開的手，冷冷的說“趁著傅踽行沒看到，你趕快出去，不然我怕他連你也不放過。”

梁溪仍站在原地，說“我絕對你應該了解全部。”抓住的手，強行要把這評估結果塞進手里。

林宛白有些不耐煩，直接將折疊紙往臉上拍了過去，“你夠了沒？”不想在這個時候鬧騰，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理完外公的葬禮，也不想在外公面前大家互相撕扯，說一些沒用的廢話！

想讓外公走的安心，不想他走都走了，還要看著被人欺負，看痛苦難過。

林宛白瞪著，一字一句道“你給我出去，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我現在立刻把這些拿到傅踽行的面前！若真像你說的那樣，他是不是會當場了結了你？”

梁溪看著，眼里出的是憐憫，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真相，想讓你明白為什麼這一切會發生，我覺得你該知道。你知道以后，也應該曉得要如何解決。”

“如何？你教教我，我要如何解決？”

梁溪往前走一步，盯著的眼睛，緩慢湊到的耳側，低聲說“不要妄想他會改變，這麼多年下來，要改變他談何容易，要改變他需要付出多代價，你承不起。你想結束一切的苦難，只有一個辦法，你那麼聰明的人，肯定知道是什麼辦法。除非，你還想繼續看到你在乎的人到傷害。”

話音落下，迅速撿起地上的幾頁紙，揣進懷中，一刻沒有停留，迅速的出去了。

林宛白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仿佛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罪魁禍首是你！”

立刻晃了腦袋，將那個聲音甩掉。

在衛生間里待了好一會，出去的時候，傅踽行就站在外面，正預備進來。

兩人目相撞，林宛白沒有避開，就這樣直視他的眼睛，兩人就這樣對視好一會，傅踽行上前拉住的手，說“我讓傭人做了點吃的，之后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做，不吃東西的話，撐不住。”

林宛白沒有反抗，默了幾秒，點點頭，說“我正想說，我有些了。”

“走吧。”

隨后，兩人一塊去了廚房，傭人就現做了一碗餛飩，林宛白吃了兩碗，又按照傅踽行的囑咐去樓上睡了一覺。

蓉姨在房里給孩子喂，上去的時候，孩子剛剛睡著。蓉姨將孩子安置在床上，林宛白走過去。

看了一眼孩子，在他側坐下來，手指輕輕的了他胖乎乎的臉頰。

記得第一次見他時，還只有一點點大，三個多月的時間，胖了不，長得可真快。

蓉姨在旁邊陪著，見的樣子，稍稍有些放心了。

想了想，說“覺得日子難的過不下去的時候，看看孩子，孩子需要媽媽。”

林宛白沒什麼反應，像是沒有聽到，的注意力全在小寶寶的上。

蓉姨也沒有再多說。

晚上，林宛白守夜，最后一個夜，明天一早就要拉去殯儀館火化，然后落葬。

晚飯過后，讓其他人都回房間去休息，靈堂里只自己，坐在林釗威的旁邊，與他徹夜長談。

“好久好久沒有跟你聊天了。外公，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從來也沒有想過，你是以這種方式百年歸老。老家的房子翻新了，你都還沒機會去住呢，那麼大一片菜園子，你也沒來得及去種點什麼。好可惜。”慢慢趴下來，伏在他的邊，視線落在自己的腳尖上，低低的說“我一直覺得自己可以承，這一條路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是遍鱗傷，我也不會后悔，跪著也要把它走完。但我現在后悔了，這一條路，傷害的不是我自己，是我邊在乎我，護我的人。這比直接害我更讓我痛苦。”

“外公，我可能，可能要辜負你的期待了。”閉上眼，用力咬著，眼淚從隙中落下。

好一會之后，才重新抬起頭，掉了眼淚，出笑容，拿過放在一旁的相冊開始翻開。

整一本相冊都是的長史，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記錄，一直到結婚為止，最后一張是穿著婚紗，坐在梳妝臺前，笑容燦爛的樣子。

照片里的，看起來快樂又幸福。

這里所有的照片都是外公給拍的。

照片下面，寫著一行字，‘我的小寶貝，嫁人了。’

想到出嫁那天，林舟野背著出門，轉頭的瞬間，便看到外公回頭抹淚的樣子。

把臉埋在了相冊里，又開始哭了起來。

偌大的廳，響徹了抑著的哭聲。

傅踽行站在二樓，一直看著，或哭或笑，每一個樣子，全部落在他的眼中。

第二天一早，殯儀館的車子過來，按著時辰出門，又按著時辰火化，再按照指定時辰落葬。

整個過程，林宛白都顯得很冷靜，封土的時候，整個人微微發，眼淚簌簌往下掉。天空開始飄起小雨，風吹過，吹了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