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都心知肚明。
明知道不應該,心里難免還是會泛起苦。
宋槐拿起桌上放著的煙盒,用段朝泠留下的打火機點了支煙,淺淺吸了一口。
正要吸第二口,手機震聲響起,許歧的視頻通話打了進來。
指腹劃向綠按鈕,接起。
許歧的半張臉出現在屏幕上,短發有些躁,像是剛睡醒不久。
許歧打了個呵欠,啞聲問:“大早上的,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喜好來了?怪稀奇的。”
宋槐說:“加州這邊快晚上六點了。”
“我忘了有時差這茬——先別轉移話題,問你呢。”
“剛剛在商場,準備給你和買禮,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來問問你。”
許歧“嘁”一聲,“原來我不是獨一份。你這樣我可傷心了啊。”
宋槐沒理會他的玩笑話,“許歧。”
聽出語氣不太對勁,許歧從床上坐起來,將手機鏡頭擺正,“怎麼了?”
宋槐笑了笑,“……沒什麼。”
見不想說,他也就忍著沒追問,“后天幾點的飛機?”
“落地差不多在隔天晚上七點多。”
“知道了。到時候我過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飯。”
夾在指間的煙已經燃到了三分之二。宋槐調整一下坐姿,隨手撣一下煙灰,作稔。
正要說些什麼,偏頭發現段朝泠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樓梯口,嚇了一跳,拿煙的左手生生頓在半空。
許是剛剛聊得太投,完全沒聽見他上樓的靜,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回來。
隔著一段距離,兩人四目相對。
另一邊的許歧沒察覺出異樣,還在說著什麼。
段朝泠朝走過來,微微抬手,奪過手中的煙,掐掉點,將煙頭丟進煙灰缸。
宋槐反應過來,直接掛斷通話。
手機傳來“叮”一聲的提示音,周圍所有聲音被無限放大,震得腦中嗡嗡作響。
段朝泠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事已至此,宋槐只得如實回答:“……有段時間了。”
段朝泠沒再多言,只低頭看著。
宋槐眼睫兩下,想躲閃,但還是忍住了,倔強地同他對視。
沉靜氛圍里,他的眼神有了細微變化。
像在看,又不像在看。
下一秒,宋槐聽見他開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淡薄的口吻——
“槐槐,你太像。”
第25章
25/回憶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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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城的第三天,段朝泠帶著那幅畫空去了趟老城區。
鼓樓幾公里開外有兩排上了年代的舊樓房,層數不高,灰白墻皮,墻開裂明顯。
章暮也的畫室在其中一幢樓的頂層。
雨天的緣故,畫室人不多。
章暮也的一個學生站在旋轉書架旁,正低頭整理畫紙,瞧見段朝泠進來,不著痕跡地愣了下,忙禮貌打了聲招呼,帶他去里屋找章暮也。
空氣中泛著一松香味,混著檀香,味道很淡,不仔細聞幾乎聞不出。
穿過滿舊報紙的長廊,邁上兩節臺階,生敲開房門,讓出過道位置,朝段朝泠點了點頭,徑自離開了。
見段朝泠無故出現在這里,章暮也倒是十分意外。
放下料盤,將面前的畫架踢到一旁,用巾凈雙手,似笑非笑地看他,“我原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段朝泠平聲說:“過來給你送樣東西。”
“什麼東西。”
“當年你給畫的畫像。”
章暮也從銅皮凳上起來,點一支煙,緩緩問:“你去加州了?”
段朝泠沒搭腔,坦言:“那家店的裝裱周期不算短。當時你們回國以后,應該再三囑咐過你,記得按時聯系人去拿。”
章暮也吐出一口煙霧,沒說話。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東西還閑置在那兒。”
章暮也突然笑了聲,“想說什麼。”
段朝泠淡淡道:“生病那段時間只托你辦過兩件事——取畫像和務必照顧好宋槐。到頭來,你一件都沒做到。”
“要是沒記錯,這第二件事可是托我們倆一起辦的。說到底,你我算是共犯。你把那小姑娘接回來養著,不是自責是什麼?”章暮也笑了笑,看似不經意地提及,“我們三人曾在這間畫室朝夕相過一年多,我自認為比楚寧還要解你。朝泠,拋開楚寧不談,你我本質上才是一類人。”
段朝泠視線拂過他,眼底沾了清霜一樣的涼意,語調異常平靜:“退一萬步講,至我沒一錯再錯。反倒是作為丈夫的你,明知親緣一向淺薄,還眼睜睜看著跟脈相連的宋槐漂泊在外多年。”
聽他提到這件事,章暮也收斂笑意,默默良久才開口:“我當年的確答應楚寧要把小姑娘接回家,結果卻食言了。我知道,即便這些年你表面不說什麼,心也一直在怪我。”
段朝泠沒說怪與不怪,只說:“宋槐被送進福利院的時候左右不過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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