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山中氣溫陡然下降,盡管有停云的寒藥,也點燃著火堆,但天地間僅存的寒意依舊讓宋意歡覺得四肢冰冷。
和停云分坐在火堆兩邊,想著明日便能抵達燕云,宋意歡便怎麼也睡不著。
停云雙目失明,因此耳力便極好,聽到輾轉反側,便也沒了睡意。
既然難以睡,宋意歡索就坐了起來,往火堆旁靠了靠,想讓自己變得更暖和些。
看了看停云,宋意歡想起來,這四年來他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但卻從來不知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才會導致生了一頭的白發。
“一直都沒能問起,大哥是哪里人,家中父母可還健在?”
本以為停云不會回答,沒想到停云開口道:“我父母已死,在這世上也就剩下一些手足。”
咦?他居然還有親人?
“既然大哥在這世上還有親人,那又為何要云游四方,到行醫呢?”宋意歡問道。
停云笑了笑,道:“我是我父親的嫡子,但自一出生起便雙目失明,家業追究底是要到我手中,我自覺打理不好,便自請離開,將一切都給了弟弟,從此行走世間懸壺濟世。”
“原來如此。”宋意歡了然地點了點頭。
“大哥自出生起便雙目失明,或許并不知曉,你的頭發與常人不同,全是白的,十分的顯眼。就是不知這是天生的,還是其他原因所致。”
停云頓了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神有些恍惚。
宋意歡捧著臉,又問:“大哥年紀也不小了,可曾想過要家?”
停云回過神來,道:“不了,孤一人也好的。”
看他說得這般云淡風輕,宋意歡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大哥,你同我說說燕云吧,畢竟就要踏上燕云的土地了,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停云緩緩同宋意歡說了起來:“比起豫國的遼闊,燕云多高山叢林,因而礦產十分富。而燕云的皇都位于國境之東,毗鄰大海,可謂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這麼說來,燕云的大山里一定有著許多不曾被人發現的稀世藥材。我們要尋的那一味藥,位于燕云的何?”宋意歡問道。
停云并沒有回答的這個問題,而是道:“進了燕云,到了禹都之后你就知道了。”
宋意歡也沒在意,又問了一些他在燕云行醫的經歷,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天已經徹底亮了起來,而停云并不在山。
收拾了一下東西,走出山,就看到停云坐在外頭,整個人都沐浴在中,看上去宛如謫仙一般。
盡管認識了四年,可停云這個人,仍舊像一個謎團一樣讓人猜不。
似是聽到聲響,停云回過頭來,朝道:“附近沒有燕云的士兵巡視,遼城那邊想必已經開戰了。”
宋意歡心臟重重跳了跳,用力握拳頭,穩住聲音道:“大哥,我收拾好了,趁著燕云的士
兵被調走,咱們繼續上路吧。”
停云點了點頭,拿起自己的木杖,和一起向著燕云的方向走去。
兩人是沿著河床走的,地勢較為平緩,加上不必躲避燕云巡視的士兵,因此走得較為輕松。
從日升走到日落,眼前的景也慢慢的產生了變化,兩側綿延的高山漸漸變得低緩起來,河流也越來越開闊,遠遠的,宋意歡看到了生火做飯而形的煙霧。
吐出一口氣,說道:“總算看到有人煙了,看來,我們已經到了燕云境。”
想必再往前走一些,就能看到村落,他們今夜也可以在村子里落腳,無需再借宿山中了。
兩人的容貌過于顯眼,為了不讓人察覺他們的份和來歷,宋意歡尋了個無人的地方,給自己和停云都做了易容。
停云有著一頭白發,宋意歡自然而然就將他打扮了一個老者,而自己則是扮作一個尋常的村婦。
得知停云之前曾在燕云行過醫,宋意歡又央他教自己幾句燕云話,自己稍微琢磨了片刻,再開口時,說出來的話讓停云都愣了一瞬。
“若不是知道你是誰,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從來都沒離開過燕云。”他難得調侃了一句。
兩人沒有過多遲疑,裝扮過后,立即便朝著煙霧升起的方向走去,總算是趕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尋到了那一個小村落。
村子不算大,不過也就十幾戶人家的模樣,見到有生人到來,村民們臉上都是張又警惕的神。
此與豫國距離不遠,如今兩國正在戰,正是最要的關頭,他們也在提防豫國會派人過來生事。
不過,在聽到宋意歡說出口的話之后,他們又放松了警惕。
“我和我阿翁是進山來尋藥的,結果在山里迷了路,找不到離開的方向,看到此有人煙,就過來討個住安頓一夜,還請各位好心的達達行個方便。”
宋意歡的燕云話說得十分流利,村民們聽不出來的來路,而停云從頭至尾都沒有開口,看著他們“父”有些可憐,其中一位婦人便主提出可以將家中空房借給他們留宿一晚。
隨那婦人回到家中,宋意歡還幫著那婦人一起準備了晚膳。
宋意歡不會做燕云的食,加上也不好喧賓奪主,便在一旁打著下手,不時和那婦人閑聊幾句,從對方口中套到了不有用的消息。
通過那婦人之口,宋意歡得知這個小村名喚關石村,位于燕云西境的禹都廣濤鎮上。再往東繼續前行,一日的腳程就能抵達禹都。
想起停云說過,到了禹都,就能知道那醫治齊磊的藥到底在何,心都變好了幾分。
待把藥拿到,就能返回豫國救治阿爹,阿爹的病好起來了,便沒有什麼憾了。
到那時,便可以再也沒有顧忌地走向那個人。
懷中揣著姬陵川臨行前塞給防的匕首,手指著藏在袖子里的暗箭,宋意歡眼前又浮現出了那人的影。
大哥說遼城那邊開戰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邊如今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