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一行已經來到了玉朝宮前。
和別呼救聲四起不同,玉朝宮這一片平靜得很,宮道上連燭火都不曾燃起。
喬伯率先上前,重重叩了叩玉朝宮的宮門,結果宮門本沒鎖,吱一下就開了。
喬伯扭頭請示喬天經,喬天經輕輕點了頭。
喬伯見狀大力推開殿門,四人一同走了進去。
目是一個幽靜的大庭院,撲面而來一陣馥郁的香氣。
環顧四周,只見庭院里種滿了正盛放的花,在月下泛著溫的紫。
再往里走些,正前方就是一座華麗的殿宇,殿門上掛著匾額——玉朝殿。
此時殿亮著燭,有一道人影映在了殿門上。
因著邊三人都知曉自己的特殊之,也不再偽裝,揚聲道:“沈元白?”
帶著稚氣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庭院的寧靜。
殿中人影了,平穩的腳步聲響起,黑人影一步步走到了殿門前。
吱呀——
殿門從里面緩緩打開,出一張悉的臉,正是沈元白。
他穿著一白,姿筆,眉目清冷依舊,只是比上次峽谷叢相見時,好似又清瘦了些。
他抬手將殿門完全打開,出了殿的景象。
只見正對殿門的廳里放了兩張椅子,上面各五花大綁著一人,此時二人皆垂著腦袋,看不清模樣。
但左邊那人著明黃龍袍,右邊那人穿著藏青宦服,他們的份已然呼之出。
沈元凌看到沈元白的那一刻,腳步向前了,沈元白卻抬手,聲音平靜地說道:
“小四,不必過來。”
他就那般站定在大殿的門檻,不曾出一步,仿佛與殿外的人徹底劃清了界限。
“你要如何?”
揚聲問他,眉頭蹙了一團,有憂慮。
沈元白深深看了沈元凌一眼,而后才將目移開,落在了臉上。
“可否,同你單獨一談?”
聞言,抬頭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沈元白見狀,也向了喬天經。
知曉真相以前,整個喬家,他一直都將喬天經視為最強勁的敵人。
喬忠國剛正,但滿腔忠義恰恰就是他的弱點,喬地義雖悍勇卻尚未長,只有喬天經守正出奇,沒那迂腐的清高,玩得起謀士手段。
喬天經應該很早就知曉這個世界的真相了吧?
喬自然不會主告訴他,但同在一個屋檐下,那麼多蛛馬跡,喬天經如此敏銳,想必不會錯過。
那喬天經是如何說服自己的呢?喬天經是否也曾如他一般,因為這個荒謬的真相而痛不生呢?
沈元白不會去問。
這場自渡,需要他一步一個腳印自己走完。
此時喬天經已經將放了下來,他俯溫地了的腦袋,不曾多言半句。
沈元凌定定看著沈元白,最后也一言不發地跟著喬天經還有喬伯退了出去。
庭院中只剩。
沈元白主開了口,語氣稀松平常,仿佛故人間隨意的攀談。
“這里便是我母妃和親前的寢宮,喬你瞧,這麼多年了,依舊金碧輝煌。”
“聽銀珠說,此一點也沒變,還是噩夢中的模樣。”
聽到這里,再次抬眸向殿,即便線晦暗,依舊能瞧出那一番富貴已極。
“喬,你說,我母妃的經歷是它一字一句造出來的嗎?”
“那這玉朝宮,這宮里的一磚一瓦,哪有了裂痕,哪里年久失修,它也會逐字逐句寫出來嗎?”
沈元白繼續說著,卻抬眸驚奇地看了他一眼。
沈元白角微微揚起,似乎早有明悟。
“所以你看,它力有限,或許對我的著墨會多些,但對大多數人不過寥寥幾筆,真正框住我們所有人的,其實只有選擇與生死。”
“比如你們喬家,既然我是最后的贏家,你們又支持皇兄,那你們喬家的結局便是——滅門?慘死?”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皇兄倚重你爹,他是個心善的,想來不會辜負你們喬家滿門忠義,故而你們顛覆了死局,也離了它的掌控。”
“至于孟谷雪,本注定與我在一起,如今卻了南離國主夫人,這個選擇徹底背離了它為孟谷雪框寫的命運,故而也‘活’了。”
“皇兄、小四同樣改寫了死局,而父皇則和孟谷雪一樣。”
“若我沒有猜錯,按照既定軌跡,父皇是該傳位給我的吧?”
“可是這一次,他留下詔書將皇位傳給了皇兄,這個選擇也讓父皇徹底偏離了它的安排。”
“喬,我一次又一次回溯往昔,細思每個人的‘改變’,大抵都落在了生死與選擇面前。”
“至于我?我是否做出了足以掙既定命運的選擇呢?”
沈元白偏了偏頭,角有自嘲的笑意。
“沒有。”
“我忙碌奔走至今,從雍朝到南離再到如今的北國,依舊在不余力地為母妃完愿。”
“而這,也確實是我的選擇。”
“不僅是因為,這個選擇從我三歲開始,便由周伯深深扎進了我的腦海中,而且邊所有人的付出與犧牲,也讓我越發篤定了這條路。”
“所以喬你看,雖然我的境遇比起原定的勝利者已經偏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我依舊沒有對這所謂的命做出抗爭。”
“如今,選擇再次擺在了我面前。”
說到這里,沈元白扭頭看向殿的金裕王與烏耿,輕笑著說道:
“母妃的愿里,除了讓我攻下北國,還要讓金裕王和他的幫兇全部不得好死。”
“我知曉自己的子,所以在既定的命運里,我一定徹徹底底為母妃報仇了。”
“至今日,北國覆滅已定局,而母妃的愿還剩一條,便是后二人的命。”
“所以,若我現在選擇將金裕王與烏耿放走,助他們茍延殘,讓他們活下去,便算是徹底違背了我母妃的愿。”
“這樣,我也算是做出與既定命運截然不同的選擇了。”
聽到這里,終于徹底坐實了自己這一路以來的猜想。
張了張,有很多話想說。
可當對上沈元白云淡風輕的模樣,瞧清了他臉上的決絕與釋然后,想說的話便都止于舌了。
微微呼出一口氣,輕聲說道:“可是,你不會。”
沈元白看出了神的變幻,知曉的糾結與妥協,角的笑容忽而擴大了些。
“喬,里頭有一張價值連城的拔步床,可床榻邊緣,錦被之下,有無數指甲生生摳出的劃痕。”
“一個個悲劇在這個王庭誕生,一條條鮮活的命在金裕王手下掩埋。”
“我自認卑劣,從不談也配不上什麼正義,但這金裕王,實在是——罪該萬死!”
“我無論如何也無法違背本心讓他茍活,所以‘選擇’這條路于我,是行不通的。”
輕嘆一口氣,目灼灼著對面之人,緩緩吐出了沈元白的未竟之語。
“所以,只剩‘生死’一途了。”
“按照原著,你活得好好的,不僅如此,你旁有孟姐姐,有江山,還有鼎盛權勢。”
“你要擺它,你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比如——求死。”
沈元白聽到這里,向喬的目里再也掩藏不住那份欣賞。
他揚,笑著說道:
“故而今日,我請你來,見證我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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