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地出來后，顧知周讓司機開車去公司。

他不想回家，因為他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宋和。

顧華年的死，打了他原本的計劃，也打了他與宋和的。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十分的茫然。

進辦公室后，顧知周沒有開燈，借著玻璃窗進來的微弱月，他走到沙發前，和躺了上去。

黑夜能放大人的，也能放大人的各種緒。

顧知周枕著胳膊，盯著朦朧的天花板，腦海里回想著與顧華年相依為命的那些年，想著想著，眼淚就從眼角無聲地了下來。

他不是個圣人，心也不是鋼塑鐵打的，他也會難過也會悲痛，也會流淚。

他還想問問宋和，在去質問顧華年之前，在決定拿他們結婚的事去對付顧華年之前，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想過，這樣做，他可能會很難過？

他是，想跟過一輩子，才跟結婚的。

可卻把他對的、他們的結婚證，拿來當作對付他姑姑的武。

他不介意的心里還裝著容九，他也不介意在這段中的謹小慎微，但他無法忍這樣不珍視他們的，他們的婚姻。

他那樣寶貝他們的結婚證，把它裝在保險柜里，可卻當它是武。

想到這些，顧知周的緒就猶如黑夜下澎湃的海，久久都無法安寧下來。

顧知周靜靜地躺在沙發上，靜靜地想著他與宋和的，靜靜地憤怒，靜靜地難過。

而樓下車里的宋和，也一個人靜靜地發呆。

知道不管是作為顧知周的妻子，還單只是他們之間的，今天都應該跟顧知周一起，站在顧華年的靈堂上。

可沒有這樣做，因為無法若無其事地去給一個把容九推上死路的人披麻戴孝。

所以沒有去。

容九那樣無辜，那樣年輕，就那樣可憐的死了。已經為的任固執自私而到懲罰了，那顧華年也理應為的卑鄙行徑而到懲罰。

只是恨這種事，從來沒有哪一個局中之人能獨善其。

顧知周是的丈夫，更是顧華年脈相連的侄子，宋和不知道他這些天是怎麼度過的，但肯定很痛苦。

——自己唯一的脈至親，被自己的妻子給活活氣死了，無論這種事發生在誰的上，都是難以接的。

著蒼穹中那朦朧的圓月，宋和心中惆悵不已。

點燃了一支煙，慢慢完，宋和還是決定上去找顧知

周，不是要跟他把話說清楚，也不是他現在就做出決定，而是覺得他忙前跑后這麼多天，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僅此而已。

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借著窗外進來的朦朧月，宋和在沙發上找到了顧知周。

關上門，宋和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走到跟前后，顧知周雖然躺著沒，但聽他那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宋和便知道他并沒有在睡覺。

或許是在生氣，或許是在難過，或許是兩者皆有。

宋和在離他最近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不知道怎麼開口，就先沉默著。

不說話，顧知周也不開口，時間在黑夜中飛速地逝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鐘，也可能是一個小時，宋和決定將這份窒息的沉默打破，輕聲說，“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最近變天，晚上冷，睡在這里容易冒。”

顧知周沒有出聲，仿佛真的睡著了一樣。

宋和在黑暗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顧知周，你不回去，是不想看到我，我理解你，我也……接你的一切決定。”

宋和自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迎接最壞的結果的準備，可在說出“接你的一切決定”以后，宋和才發現，自己其實什麼準備都沒有做好，無論是分道揚鑣，還是飾太平，都不是想要的結局。

跟顧知周在一起八年了。

這八年了，跟他吵過無數次，冷戰過無數次，也分開過，也和好過，也分別吃過與不的苦頭。

這一路走來，他們雖然不算歷經千險萬難，但也不曾順風順水過。

他們的很難得開花，很難得結果，不想就這樣失去這段來之不易的，也不想就這樣失去來之不易的顧知周。

宋和不說話了，把自己拉了無邊的無措中。

宋和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想要挽回，想要顧知周不放手，可沒有資格去要求他這樣做，因為是親手把他們的、他們的婚姻推到了如今這個進退無路的境地中，也是沒有給顧知周一可以轉圜的余地。

所以，只能等，等顧知周做出決定。

顧知周的一條小臂橫搭在眼睛上，在這種人為制造出的絕對黑暗中，他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他的心很痛很難過。

許久后，顧知周聲音低啞地發問，“我很想知道，我們的婚姻，對你來說是什麼？”

宋和正在陷在無措中，猝然聽到這個問題，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顧知周重復了一次，“我們的婚姻，對你來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