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希暮轉醒時，眼睛綁了一條黑布，手腳都被麻繩捆著，能聽見樹葉沙沙聲，疾風呼嘯而過，很是凜冽。

據靜，判斷馬車快到山頂了。

“夫人，快到了。”

一個嗓音獷的漢子說話，謝希暮能到對方朝的上看了看，咽唾沫星子的靜一同鉆進的耳道。

“饞了？”

明慧不屑一顧的語氣響起，接著往謝希暮腰上踹了一腳，“想玩嗎？”

漢子掃了眼人，渾都激得起哆嗦，上還是猶豫，“這……”

“沒事，反正也要殺了的。”

明慧冷冷笑了聲，看向前方，“那兒有個城隍廟，停下來，我在車上等你們。”

謝希暮到從頭到腳一陣寒意，隨后聽漢子連連致謝，馬車停下，只覺天旋地轉，已經被抬到漢子的肩膀上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倒在漢子肩頭，能據判斷出此人量高大結實，上散發出一酸臭的汗味，從前在碼頭上做苦力的人上聞到過。

漢子將放在地上，聽聲音，像是去壘起一個草垛，作又急又快。

“大哥。”

漢子一聽這聲音險些嚇了一跳，轉頭看去，是子發出來的。

“你醒了？”

漢子哼了聲，將草垛放好，轉而將謝希暮從地上拽起來，往地上摁。

“慢著！”

謝希暮聽得出附近沒人，那麼只需要解決掉這一個男人就行了。

“大哥，能否將我眼睛上的黑布揭開。”

漢子皺眉，一時沒說話。

“大哥你放心，我只是怕黑，將黑布揭開我也逃不了啊。”

聽了這話，漢子也覺得有道理，將眼前的布揭開，出一雙澄澈干凈的水眸，極為勾人。

漢子果真生得五大三，一腱子，比謝希暮想象中還要強壯，就算是抵死反抗，只怕連一勝算都沒有。

“果真是丞相府里的姑娘，生得如此貌，我這輩子也算值了。”

漢子用力咽下唾沫星子，手就去解謝希暮腰帶，子卻直躺在原地，也不。

“你、你不反抗？”

這同他瞧過的那些話本子不同，子遭遇侮辱，都會尖反抗，對方卻坦然淡定。

“大哥，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謝希暮深吸一口氣，緩緩嘆了出來“只求你辦完之后，給我一個痛快。”

漢子一聽這話覺得稀奇，“你不是丞相府大姑娘嗎？不想活了？”

面如死灰，“丞相府…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的。”

見漢子一臉不解，子像是死到臨頭了，什麼話都不藏著了，“你可知道謝識瑯此人？”

“你叔叔，當朝丞相。”漢子明顯是知道謝識瑯是何人，但面上也未流出過懼。

看來這也是個豁得出去的。

“是。”

子枯形灰心，毫無求生之意，“謝識瑯，我的叔叔，他…他我。”

漢子詫異道“什麼？”

“就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眼底浮現了一層紅意，“謝識瑯將我養大，我視他為親叔叔，他卻對我心生歹意，奪走了我的清白之，還…還強迫我懷了他的孩子。”

漢子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傳聞中那個清風霽月的謝丞相居然這般荒唐，連自己侄都不放過。

“他想要我做他的小妾，我抵死不從，想來你也聽說過我并非謝家的脈。”

漢

子點了點頭，不自覺陷子講述的故事中。

“謝識瑯為了我就范，竟然尋到了我的親生父母還有兄弟姊妹。”

“我實在不愿意做出這等悖逆人倫之事，他就殺了我的父母，還有三個兄長，一個姐姐。”

子說到這兒，悲從心中來，淚流滿面，“就連我家養的那條大黃狗，還有我那癡傻如豬的妹妹，他都沒放過。”

漢子聽了這話，渾皮疙瘩都起來了，沒想到謝相如此瘋狂，“這、這簡直就是話本子里說的強取豪奪。”

“話本子？”

謝希暮含淚向天空，“我的這前半生，遠比話本子凄涼，現下我舉目無親，謝識瑯那個殺人狂魔虎視眈眈，我這次來鎮國寺就是躲他的，他還放下狠話，要將我的心上人梁家公子先閹后殺。”

漢子連忙看了眼自己的兜，放在子腰上的手松開。

“大哥，你我萍水相逢，可以告訴我，你為何會走上這條路？”子悲涼地看向他。

漢子被這氣氛染，唉聲嘆氣“我本是村里出生，來城里尋求生路的，在碼頭找了份工，卻不料我那黑心老板貪了兄弟們的銀子跑路，我們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的工，最后什麼都沒有拿到。”

子聽得認真，無形中也給漢子一種莫名的鼓舞，“我對這世道實在失，便想當草寇，你就是我接到的第一單。”

“就算是當寇賊，我也要世人知曉，我雨水村木頭，是塊骨頭，誰若是欺負我，我一定要報復回去。”

“等等。”

謝希暮蹙眉，“雨水村？”

“姑娘知道那地方？”漢子訝異。

點頭，“你可知道石頭和阿花？我是他們的朋友。”

“你是表兄表嫂的朋友？！”

漢子連忙后退，“我就是石頭的表弟，木頭。”

謝希暮就算前頭是做戲，此刻也是真的驚訝了，忙道“我前陣子剛從你表兄家回來，他如今還是靠打魚為生，和你表嫂日子過得幸福的，你……”

木頭神倉皇地癱坐在地，一連扇了自己好幾個，“我、我……”

“木頭兄弟，謝識瑯這個人心狠手辣，我先前不認識你，才想讓你直接殺了我，但如今知道你是石頭的兄弟，我便不能這樣做了。”

謝希暮看得出這人不是真壞，故而一臉正，“謝識瑯視我如命，若是知道是你殺了我，他一定會不擇手段將你趕盡殺絕，說不定，還會連累石頭和阿花。”

“表兄表嫂……”

木頭白了臉，連忙起去解腕上的繩子，“姑娘，你快走。”

謝希暮手腳上的麻繩松了，木頭扶起來，又猛地想起來，“不行，那明夫人帶了我好些草寇兄弟，我放了你，但那些人可不會愿意。”

謝希暮聞之一頓，“帶了這麼多人……”

木頭連連點頭，“不止，通往這兒的山腳還有一幫子人蹲著，就是怕您跑了。”

看來明慧當真是要致于死地。

“我知道了。”

謝希暮思忖良久，隨即看向腳邊的草垛。

這座城隍廟雖然破爛，但因為山中有鎮國寺和山神廟，有人還是會來此上香。

供臺上，有幾香火裊裊泛起青煙，將謝希暮的臉龐包裹起

來，了一層看不不著的霧。

“木頭！”

“木頭！”

城隍廟外傳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不耐煩地催促“還沒好啊？弄弄完事得了，到時候咱兄弟幾個去窯子里逛逛，別耽誤了主子時辰。”

“……”

里頭沒有任何靜回應。

“木頭？”

男人又喊了兩聲，還是沒人答應。

“木頭？我進來了。”

男人正要往里頭進，木頭連忙答“快了，快了，穿子呢。”

男人聽了這話嘲笑，說著往地上啐了口“你這小羔子，這般要臉面？當真以為自己是啥黃花大姑娘，人家稀得看。”

木頭又沒回話。

只是沒過多久，男人忽然嗅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燒焦味。

“木頭？”

“木頭！”

男人連忙探進去腦袋，頭頂一橫梁被燒斷狠狠砸在了他腳邊。

“啊！”

城隍廟傳出的慘聲將外頭守著的幾個草寇全吸引了進去。

明慧開車簾，只見城隍廟上頭冒出一陣熊熊黑煙，燒得厲害。

“謝希暮呢？”

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那個子。

若是死了倒好，沒死逃走了就麻煩了。

派人進去查看了一番，不僅謝希暮沒瞧見，連最初跟著進去的那個漢子都消失了。

“快給我找！”明慧大發雷霆。

有草寇急忙道“山腳下我們讓人給守著了，要不咱們去山頂上找？”

明慧一幫人往山頂追過去，乘的是馬車，在林子里轉了一圈都沒瞧見，天都暗了下來，明慧心道不好，正要掉頭去山腳下找，卻被頭頂懸崖的一點火吸引了視線。

“人在那兒！”

“快去！”

明慧認出拿著火求救的謝希暮，帶著人火急火燎往懸崖上趕。

果不其然，人就在懸崖上待著。

“呵。”

明慧瞧謝希暮上完好無損，嗤笑道“有點本事，那個男人呢？”

“他啊？”

謝希暮想了想，聳了聳肩，“不記得了。”

明慧瞇起眼，沖手下擺了擺手，“你們在原地待著。”

人上前，一步步近站在懸崖邊緣的謝希暮。

“沒想過吧，自己最后還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謝希暮神倒是從容，“倒也不是沒想過，那個尖尖，是你派來的人吧？”

明慧抬眉，“倒是聰明，不過你聰明得太晚了，要知道，做好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謝希暮靜靜地看著對方，“誰說我做好人了？我這輩子最討厭做好人。”

明慧以為對方是在，表不屑，“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是什麼？”

“喜歡謝識瑯？”

謝希暮歪著腦袋，倒是有些好奇。

“不。”

明慧搖頭，“是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該殺了你。”

若非一再心，謝希暮不會張狂到這個時候，還將害這樣。

“你總是將所有事都怪在我頭上。”

謝希暮無奈嘆了口氣“明慧，是你總想為非作歹，才會落得如此境地。”

“分明是你害的我。”

明慧咬牙切齒。

抬眉，“你不害我，我怎麼會害你呢？不對，這個應該反擊。”

“謝識瑯不在，你終于承認了？不裝弱，裝善良了？”

明慧寒笑“若是他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覺得他還會這樣對你好嗎？”

“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說？”

謝希暮面上的神很淡，眼底的神緒穿人心，“你當真以為他不知道嗎？”

明慧笑容一僵，“你說什麼？”

“左右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我也沒什麼好瞞著你。”

謝希暮重新挽起笑容，“在你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的時候，在你心積慮想要做上丞相府的主母之位的時候，在你想他想得夜不能寐的時候。”

“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謝希暮抬腳，走到明慧的面前，一字一頓輕聲道“他抱著我，在床上糾纏不清，一遍遍著我的名字，耳鬢廝磨，好不快活。”

“你們！”

明慧怒目圓睜“你這個水楊花的婦！不要臉的賤貨！連自己叔叔的床都爬。”

“婦？賤貨？”

謝希暮溫溫笑了兩聲，抬手住明慧的下，“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比不過賤貨、婦？你信不信，就算你將裳都得干干凈凈，跪在謝識瑯邊他的腳趾頭，他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明慧氣得都在哆嗦，腦子里唯一的念頭便是將謝希暮碎尸萬段。

“因為…你卑賤。”

“我卑賤？呵。”

明慧氣急敗壞，“我乃是當朝皇帝親封郡主，我爹為大趙立下赫赫戰功，就算如今我落魄了，也比你這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強。”

“野種……”

謝希暮沉了聲，“往日你們這麼說的時候，我從未反駁，但是如今我要跟你說一句實話，也是唯一一句，我知道我的世。”

明慧微頓，琢磨不地看著對方。

“你的好姐妹，樂安，頂替了的那個位置。”

謝希暮靠近明慧耳側，熱息吹得人渾一抖，“是我的。”

樂安頂替了的位置，是謝希暮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樂安…是縣主，乃是太后收養，念在與嫡公主同年出生，故而心生憐留在了邊養，故而……

明慧驟然抬臉，“你是……”

“你瞧，我早在很多年前就說過了，謝識瑯不會喜歡你的，因為我哪里都比你好，有我在，你永遠都是最卑賤、最低下的存在。”

“跟我爭，你也配？”

子在明慧耳邊笑了起來，夾雜著懸崖最冰冷的風，盡數灌進明慧的。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謝希暮如何會是……

“明慧啊。”

對方像是嗟嘆，捧著的臉，笑容里全是輕蔑，“只要有我在的一日，謝識瑯永遠不會多看你一眼，就你這種爛人還想當丞相府主母，還想與他并肩而行？”

“癡人說夢。”

謝希暮仙姿玉容的勾人面龐，此刻布滿了張揚的笑意，朱微張，吐出的字詞全然為明慧噩夢般的存在“他，是我一個人的掌中之。”

馬蹄聲在懸崖外響徹，震山谷。

明慧尖著沖了過來，一把推向謝希暮，“你這個瘋子——”

謝希暮向后一倒，腳邊滾的碎石盡數跌下懸崖，摔了個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