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的雙眉越擰越，倏然，心跳聲停止了。

阿沅也停止了好像沒有止境的“落”。

然而并沒有因此覺得更好, 仍然覺得自己未落在實地上，雙腳懸浮地踏在虛空中, 雙手茫然的四了, 卻抓不到任何東西。

一滴冷汗自額角淌下。

阿沅倏然覺得冰冷刺骨, 那是來自上方的、巨大的冷意猶如浪傾軋下來，蒸騰的刺骨的冷意逐漸將包裹起來。

不是沉潭凍骨髓的冷, 是氣, 是妖氣, 是……

惡意。

是冷如蛇蝎的惡意一寸寸噬咬、侵蝕著。

阿沅微微咽了口唾沫, 難以抑制的渾戰栗了起來。

好害怕啊……

真的好害怕啊……

不敢睜眼……

……該怎麼辦……

隨著這駭人的惡意像浪一樣稍稍褪去一些后，阿沅才敢緩緩地、小心翼翼的睜開雙眼……

眼前還是一片虛無的黑。

阿沅悄悄松了口氣，突然，一寒意自尾椎骨極快的向上攀爬，那是鬼怪對于本源氣邪氣的天然敏，阿沅猛地抬頭看向讓恐懼的源頭，登時人頭皮發麻的驚懼一把扼住的咽，甚至連尖聲也不敢發出，雙足被牢牢地釘死在原地——

無數雙只有眼白的泛著惡意的眼睛自上而下、死死盯著。

那是一個個猶如繭一樣的人懸掛在高空，紅的，似流的像一蛛穿過他們的咽，猶如一張巨大的蛛網，下面垂吊著或許幾百或許幾千個人，他們有的還保有人形，有的已是一骷髏，連結他們的線在一點一點蠶食他們的生命力。

阿沅知道心跳聲來自哪兒了。

來自的腳下。

隨著“撲通——撲通——”緩慢而有規律的心跳聲響起，腳下的那塊虛無也跟著上下波，難怪有一種沒有踩在實地上的怪異。

如此氣沖天，竟毫無察覺。

“來…來新人……了……啊……”

阿沅渾一僵。

那一雙雙死白眼珠盯著開始攢。

“是個……小姑娘呢……”

“上沒幾兩啊……”

“也…也不知能撐多久……”

“好可憐啊，是被扔在這里的嗎……”

“……”

忽然，縷縷的線如蛛一般涌向阿沅。

“滾開……滾開！”

阿沅驚恐的揮開這些線，然而這些線一旦及的就好似生了，阿沅越掙扎這些線便將纏繞的更，沁的一瞬間，阿沅一聲悶哼，隨即周流被不斷汲取，倏然之間，綿的線纏繞住的頸間一把將拽至高空！

“還再掙扎呢，真可憐啊……”

霎時，阿沅對上了一雙黑勛勛的眼眶，是一副骷髏對著張合著下顎：“掙扎一些會舒服一點哦。”

阿沅下間的尖扭過頭，登時無數雙死魚眼近乎臉臉的盯著：

“別掙扎啦，你逃不了的。”

“沒有人會來救你的，小可憐。”

“馬上你就會和我們一樣哦。”

阿沅兩手撕扯著頸上的線，忽然從旁又生出無數條線繞過的雙腕、腳踝，將猶如獻祭一般的姿勢懸架于高空。

在飛速的流失，漸漸地，阿沅掙扎的氣力也越來越小，雙眼漸漸模糊，知道很快，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和這些骷髏一樣，或許還好一點，作為畫皮鬼尚有一層皮遮住/的骨架。

……呵，這算什麼？

最后僅有的面麼？

也極有鬼像這麼倒霉吧，死一次就算了，還能死兩次……

都說人死前會閃現一些生前的畫面，或是好的或是難忘的，但一點也想不起來，忘記了。

能想起的畫面幾乎全是躲在油紙傘里看著季陵和薛時雨的背景，永遠只能看著他們的背影。又或者是曾經被藤蔓妖被烏被各種小妖欺負的畫面，還有琯琯，哦，還有書生。

他將自己的書換了香燭給吃……

真傻。

除此之外，再也想不起其他了。

好似白活了這麼多年歲，真糟糕。

而耳畔的嘲笑聲還在此起彼伏——

“別掙扎啦，像你這樣的小妖死了也就死了，不會有人在意的，有什麼好掙扎的呢？”

是啊，好像……真的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死活……

不對，我本來就死了啊。

“像你這樣的小妖誰會來救你啊？沒有人會來救你的，獻祭給吾皇是你的榮幸。”

滾蛋，是你的榮幸，不是我的。

“呀，不掙扎了，終于認命了嗎……”

阿沅：“……”

你被纏住雙手雙腳試試？

最初的驚恐之后，只剩下最后破罐破摔的疲憊。反正都是要變掛在蛛網上風干的骷髏，這麼一想，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然而這些死骷髏好像生前沒說夠話，說的話越來越過分：

“像你這樣的小妖半炷香的時間就能吸干吧？”

“像你這樣的小妖能活到現在也是奇跡。”

“像你這樣的小妖也就只能……”

“像你這樣的……”

“像你這樣的像你這樣的像你這樣的吵死了！！！”阿沅崩潰的大喊，“你們是被吸傻了嗎？不會換個新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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