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狂風大作，吹得長衫獵獵作響，他卻好似閑庭散步一般，若是店主在此定是要駭的癱坐在地。書生看似慢條斯理的腳步，沒幾息就已行百丈之遠，頃刻就消失在漠漠黃沙之中。

隨風飄來書生低低的，仿若人抵足纏/綿時微啞的呢喃：

“好久不見……”

“阿沅。”

第17章 17

◎丑得，慘不忍睹。◎

“好久不見。”

“阿沅。”

阿沅猛地睜開雙眼，怔怔盯著黝黑的斷壁殘垣一般的天花板，口那悶悶的，幾乎快躍出腔。劇烈息著。

往常也時常夢到那道帶著沙啞的男聲輕輕喚著的名，但是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這般真實。

從前都是虛無縹緲的，好像一個藏在云端的夢。但是昨夜近在咫尺，仿佛……

仿佛就在耳邊呢喃，低沉而喑啞的嗓音輕輕刮著的耳廓，好似多年不見的好友打著招呼，輕聲喚醒來。

阿沅就這樣失神盯著破了個的天花板許久。那鏤空的泄進幾銀月的，那灑落在失了半臂的坐佛上，半明半暗之中，明的那半佛像莊嚴，暗的一側遍布青苔，既寶相莊嚴又有縷縷的邪之氣糾纏不斷。

即便是阿沅也覺得瘆得慌。

好吧，本來比起畫皮鬼更像膽小鬼。

的覺不作數。

阿沅只分神想了一會兒便又陷無盡的猶如鈍刀凌遲皮般綿的痛苦之中。

三個月前，以自毀一半元神為代價將河大將軍趕出識海后，又冒著極有可能在太底下焚燒殆盡的危險一路狂奔，一路藏在各種犄角旮旯中，甚至連狗都躲過。白天躲著人、躲著那些□□白道的江湖士，到了夜晚便尋個安生的去。

這一路奔奔走走，不得息。

不能停，不能停，一停就完了。

阿沅就靠著這意念撐到了現在。

一直撐到了尋到這座開在荒漠的破廟之時才得以停下息。

現在的況實在太狼狽，太不好了。

一來，自那日在水下舍命拔鎮魂柱之時，雖得安魂香茍且活了下來，但安魂香只勉強補了破碎的魂魄便發生隨后的事。要不說人一旦倒霉喝涼水都塞牙，這大白道理同樣適用在鬼上。

短短幾日，阿沅接連經歷了魂魄破損、自毀元神、下暴曬，此刻的上已經……已經沒有半塊好皮了。

尋常子都，更何況是以著稱的畫皮鬼。

輕輕吸氣著，上本細的皮在太的暴曬之下浮現大小不勻的傷疤。有的已經結痂了，有的皮開綻，深可見骨。有的……只有塊皮耷拉在上面。

丑得，慘不忍睹。

我真的，好丑啊。

我……我怎麼這麼丑啊！

阿沅冷不丁想起遇到季陵之前，那個將隨意驅使捉弄的藤蔓妖。

藤蔓妖不像季陵，半天打不出個屁。他話多的很，一天到晚像個小喇叭似的，比說書的還能嘮。他也并不是一天到晚指使做這做那，偶爾也有休息的時候。但阿沅更寧愿這廝指揮去做事呢。

每到這時藤蔓妖的車轱轆話會一些，他也啥事不做，就矜傲的托著下顎看。等阿沅被看得渾發時才似笑非笑說了句：“你啊，修為約莫沒有，腦子也不聰明。也就一張臉一皮能看了。若你肯以侍我，我不僅不捉弄你了，還…… ”

阿沅深覺辱，撲上去撕咬，藤蔓妖早有準備，一左一右倏忽而至的藤蔓卷起阿沅的雙腕就將在空中，這該死的藤蔓妖搖著他那芭葉小扇笑的肆意：“夸你呢，真不識趣……”

阿沅抱著雙膝蜷在坐佛殘缺的右臂后，輕輕噎著，淚珠沿著頸側滴落在地面上洇了小小一灘污漬。

定是疼過去了才會想起那該死的藤蔓妖，想起琯琯，想起好多好多從前的愉快的、不愉快的事，想起季陵。

說實話，那日將季陵推進香爐，阿沅可沒自己表現的那麼豁達。藏著怨恨、不甘，想報復他。

氣自己那麼喜歡季陵，更氣季陵為什麼不喜歡。知道季陵就跟那藤蔓妖一樣，他們都瞧不起。

他們都等著哭著向他們求饒，他們都以為離了他們，阿沅就活不下去了。

偏偏要告訴那藤蔓妖，告訴季陵，離了他們照樣……照樣……

反正怎麼都能活的下去！

從前的渾渾噩噩的，連自己姓甚名誰從哪來的都不知道，不知何謂生何謂死。但現在不一樣了。

一個孩用生命告訴，生是什麼，死是什麼。

【“已經連人都不是了，如果連記憶都沒有那我們還是什麼呢？”】

是啊，又不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石猴，也要去找尋的記憶，也要去尋的！

“嘶……”

兩臂牽扯之中那尚未愈合的傷口再次撕開，一陣尖銳的劇痛，阿沅眼前一陣發黑，死死咬著，好半會兒才徐徐睜開雙眼，輕輕息著，朱跡斑斑。

死了過去，又活了過來。

如此往復，每天每時每刻都是這麼過來的，猶如煉獄一般好像沒有盡頭。

那日沖去破廟之時，那半瞎李竟還好心在耳邊提了幾句：“以為不作孽鬼差就抓不到你麼？要想活下去，做你的本行，吸男人氣去吧小妖。好好一只畫皮鬼不去吸男人的氣，這算什麼？婊/子還要立牌坊啊？”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