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抵達江北,並無發現有人跟蹤我們,如此就放心了。
本想直奔汴京,不過趙瑋收到飛鴿傳書,麵沉重。我問了三次,他不是岔開話題,就是說沒事。我看了那張紙條,震驚得呆了。
紙條上寫:元睿隨軍,與金主同宿同寢。
完亮帶睿兒南伐?怎麽會這樣?
“在臨安時,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也許金主會把你的兒子帶在邊。於是,我派人潛金軍打探消息,果然不出我所料,金主帶著年僅六歲的兒子親征。”趙瑋突然出現在我後。
“他為什麽帶著睿兒南征?”我不明白,完亮究竟想做什麽。
“據我估計,他攜兒子親征,隻怕是為了你。”他篤定道。
二哥的猜測並非不可能。完亮知道我放不下睿兒,索帶兒子南征,照他預料,我一得知睿兒跟著他,很有可能會現。
也許他無法斷定我是否真的會出現、會搶兒子,但隻要有兒子在手,他就有更多的把握。
完亮,你猜對了,我的確放不下睿兒,的確牽腸掛肚。
離開睿兒越久,就越思念;越思念,就越想去找兒子,帶走兒子。
趙瑋問:“你有何打算?”
是啊,我應該怎麽辦?
“這封飛鴿傳書應該不會有誤,但是,想從金主手中搶回兒子,隻怕比登天還難。”他焦慮道,俊眉蹙。
“一旦我們進了金營,就猶如進了狼窩,出不來了。因此,隻能想法子他出來。”
“就算他願意出來見你,就算沒有大軍保護他,也有不高手保護他。”他的食指點著太。
“一定要想個法子,調開那些護衛。”我焦躁地走來走去,腦子急轉,想著可行的法子。
趙瑋沉思半晌,緩緩笑起來,“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我有法子。”
接下來數日,我們來到距離金軍一百多裏的小鎮,飛鴿傳書給二哥的下屬,讓那人設法將我親筆寫的書函與完亮的膳食一起送過去。書函上寫,我約他在小鎮相見,他隻能帶十個護衛前來,必須帶睿兒來,否則我不會見他。
完亮果真離營,帶了不護衛,也帶了睿兒。
見麵的地方是小鎮上一戶幽靜清雅的小苑,他一人敲響了苑門,下人迎他來到正廳,說先去通報,要他稍後片刻。
那二十餘個護衛守在小苑外,分散在四個方位,睿兒並沒有出現。
完亮等了半個時辰,喝了五六杯熱茶,總共問了五次下人,每次下人都說再等片刻。他等得又焦躁又憤怒,拳頭握,雙目圓睜。
正廳案上有一隻鎏金香,燃著一種溫淡的香。這種香和茶水中的藥散一起進,令他筋骨、不省人事。而幾個下人在牆頭向外灑了一些令人全乏力、輕微中毒的香,小苑外的護衛聞了之後,昏厥在地,六個時辰後才會恢複如常。
接著,二哥的下屬綁著昏睡的完亮來到一戶農家。
我看著沉睡不醒的完亮,恨不得一刀了結他。
離開中都整整一年,他沒什麽變化,峰巒般縱橫的臉孔仍然俊無暇。隻是,從中都到汴京,從汴京到這裏,大半年統軍在外,有些憔悴,氣不太好。然而,即使他沉睡,五還是那般淩厲,仿佛隻是假寐,蘊藏著可怕的力量,仿佛隨時會睜開眼睛,狼似地撲向我。
“三妹,若想複仇,事不宜遲。”趙瑋的語聲飽含殺氣。
“我也想殺他,以泄心頭之恨,可是,睿兒還在他手中。如果他死了,我如何找到睿兒?”
“你覺得他會乖乖地把兒子給你嗎?”他憤憤道,恨鐵不鋼似的。
“他沒有帶睿兒來,擺明了要用睿兒要挾我,倘若他死了,隻怕我永遠見不到睿兒了。”我深知,以完亮的秉,絕對做得出來。
趙瑋長長地歎氣,不再勸我,我道:“二哥,我想和他單獨談談。”
他囑咐我小心點兒,我一笑,“他四肢無力,不會對我怎樣的。”
看著睡的完亮,這十幾年來發生的一件件、一幕幕,在腦中浮現;所的傷害、屈辱、痛楚,從心中滾過,如在眼前一般……曾經,我發過誓,這個男子如何待我的,我必如數奉還。可是,看著這張悉而陌生的俊臉,心中紛,恨,痛,怨,織在一起……
這個男子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我的夫君,傷過我,寵過我,囚過我,也求過我,著我……如若可以殺他,我下得了手嗎?
二哥說的也有道理,此時不了結他,更待何時?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可是,他是世上最明的人,來之前必定想好了後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不帶睿兒來,就是預料到會有風險,就是要用睿兒要挾我。為了找到睿兒,我還不能殺他。
也許我的決定錯了,可是,還有其他選擇嗎?
把完亮弄醒後,我站在床前,好整以暇地看他。他驚喜地起,卻發覺自己渾乏力,不解地皺眉;眼見這屋子不是那座小苑,更詫異了。
靜了半晌,他好像明白了,自嘲一笑,“想不到朕一世英名,竟然被你算計了,落你的圈套。”
“你隻是防不勝防。”我冷聲道。
“你故意讓我在小苑等了那麽久,暗中給我下藥,還將我綁到這裏,目的是不讓朕知道你的行蹤。”他聰明絕頂,片刻之間就明白了所有。
“陛下英明。”
“朕帶來的護衛都不省人事吧,眼下朕手足無力,隻能看著你,什麽都做不了,你很安全。”他深深地笑,恢複了以往睿智、犀利的神采。
我不想聽他廢話,“睿兒在哪裏?”
完亮沉聲笑起來,俊的五組一張俊朗迷人的笑臉,“朕早就料到,為了睿兒,你一定會來找朕。”
我重複道:“睿兒在哪裏?”
他狂妄地笑,“睿兒不會離開朕,就算朕讓你帶走睿兒,睿兒也不會跟你走!除非……你連朕一同帶走,我們一家三口開心地在一起!”
我冰冷地笑,“你不當皇帝了?你不要你的帝位、江山了?”
“不是朕不想要,而是你朕選擇。”他想站起來,卻無力支撐,隻能又坐下來,眸越發沉暗,“你離開朕這一年,睿兒很想你,朕無時無刻不想你……阿眸,朕對你的心,你一清二楚,無須朕再說什麽。朕隻希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開心快樂,就算退位讓賢、居山林,朕也心甘願。”
“是嗎?你平生三誌實現了嗎?”瞬間的迷後,我清醒了,他又在花言巧語了。
“那已是年輕狂時候的事了,這些年,朕唯一的心願是與你長相廝守、白首到老。”完亮深款款地說道。
我含笑問道:“那陛下為何揮軍南伐?”
他的聲音溫得不可思議,“因為你。你也知道,前幾年,朕就有南伐之心,不過朝野上下讚南伐的人不多;再者,朕不想與你分開,就漸漸打消了南伐的念頭。你離開中都後,朕無法忍那種思念噬骨的滋味,衝之下,就揮軍南下。”
我好笑地問:“這麽說,陛下揮軍南伐是為了我?是我引發宋金之戰?”
他不語,默認了。
笑死人了,世上再無更好笑的了。
正隆三年十一月,他下令營建汴京宮室,為伐宋做準備。
難道他下令之後就漸漸打消了伐宋的念頭?難道他為了不和我分開而放棄了他的大誌?
明明是他早有南伐之心,卻將這頂帽子扣在我頭上,將引發宋金之戰的責任推在我上,讓我變被世人唾罵的紅禍水。
卑鄙無恥。
“阿眸,給朕解藥。”完亮的語氣半是命令半是請求。
“隻要你說出睿兒在哪裏,我就給你解藥,放你走。”
“朕說出睿兒的下落,還能活命嗎?”他冷冷嗤笑。
“怎麽樣你才會說?”我從靴子裏取出一柄巧的匕首,故意在他麵前晃來晃去。
“縱然你殺了朕,朕也不會說!”他的語氣頗為堅決。
匕首的銀映在他臉上,一如水晃,卻無比森冷。
我用匕首輕拍他的臉頰,漫不經心道:“既是如此,我便殺了陛下,再慢慢找睿兒。”
完亮黑眸瞇,“最毒婦人心,果真如此。阿眸,這些年朕待你不薄,你就這麽絕寡義嗎?”
我莞爾冷笑,“這些年,我隻當作做了一場噩夢,如今夢醒了,我與你再無任何瓜葛。你一死,我大仇得報,心中僅有的恨就此煙消雲散。”
他森冷地問:“你當真如此絕?”
“這世間,若論最心狠手辣的人,你當之無愧。”匕首對著他的臉頰,我緩緩用力,劃出一道傷口,鮮立即湧出,變一道痕,蜿蜒落。我輕挑雙眉,“陛下,最絕的人是你!”
“朕寵你、你,傾盡所有來你,十餘年來此不變,而你,竟然說朕是最絕的人!”他怒聲沉重,毫不在意臉上的傷與痛,縱聲大笑,仿佛嘲笑自己,仿佛在問蒼天,笑聲漸漸高,肆意放恣,狂妄得滅天滅地,笑得差點兒斷氣。
“我會慢慢折磨你,讓你嚐盡淩遲之痛。”我用刀尖割開他的襟,在他的鎖骨劃開一道口。
完亮麵不改,好似並不覺得痛,握住我的手腕,氣力微弱,“這一生,朕最看重的隻有兩樣:江山和你。為了你,朕不惜洗天下、毀了江山,也要找到你、得到你。阿眸,在這世上,還有誰比朕更你?”
或許,如他所說,世上沒有比他更我的人。可是,我就應該酬謝他的嗎?
誰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他不知道嗎?
我道:“江山,是你搶來的;我,也是你掠奪的。你最看重的東西,都是以卑鄙無恥的手段得來的,有朝一日,這兩樣東西都將離你而去。因為,不是你的東西,注定不屬於你。”
他咬著牙,低沉道:“對!朕弒君奪位,朕強娶了你,可是,大金國在朕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繁榮強盛,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你,你與朕當了這麽多年的夫妻,你敢說你從未有過一日的快樂嗎?”
“就算有快樂,那也是假的、裝的。”我殘忍地告訴他事實,“與你在一起的每一日、每一夜、每一刻,我從未真正地開心、幸福,隻覺得生不如死!”
“你很殘忍!”完亮變了臉,俊眸瞪得圓滾滾的。
“不及你一分一毫。”
怒火焚心,這一刻,以這樣的話傷他,很過癮。
四目相瞪,冰寒的目仿似激撞出火花。
他氣瘋了,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卻無力扳倒我,隻能瞪我。
忽然,他緩了神,道:“朕告訴你睿兒的下落。”
我有點懷疑,他示意我靠近一些,我警覺道:“再不說,我就挖出你的心。”
他高挑英眉,吊兒郎當地說道:“反正朕快死了,說不說無所謂,隨你高興。”
我氣得扇了他一掌,用了十力道。
他冷冷地笑,眸暗沉,好似心甘願了這掌。
迫於無奈,我隻能照他說的做,靠近他。他示意我把耳朵湊過去,低聲道:“睿兒在……”
忽然,他使力拉我,我防不勝防,被他抱在懷中。
又被他耍了。
我激烈地掙紮,他沒多力氣,很快就被我推開,我站起,氣呼呼地瞪他。
“溫香玉,很香很香。”完亮得意而滿足地笑,一副陶醉的模樣,“這一刻,朕想了一年,終於得償所願。”
“卑鄙!”
“阿眸,每次抱你,朕總是不自。”
“啪!”我更用力地打他的臉,回報他方才的辱。
“朕可以告訴你睿兒的下落,不過朕想知道,多日前采石之戰,你是否聽聞?”他含笑問道,卻笑得那般風流迷人。
“宋軍采石大捷,我自然聽聞。”我暗自思量,他怎麽突然問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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