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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我發現,耶律煙喜歡上複。
的目總停留在他上,一雙清秀的眸子泛春波、橫秋水,滿溢。
他可知道的心意?
一夜,翻來覆去的,想必是睡不著,我道:“耶律姑娘,人世匆匆幾十年,彈指一順間,很快就過去了。若有心事,便要對人直言,無論結果如何,自己總算努力過、爭取過,不枉這一生,是不是?”
半晌,才回了一句:“謝謝,我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兩日後,黃昏時分,耶律煙衝進氈帳,趴在床頭,低聲啜泣。
如此傷心絕,想必是了釘子。
我拍拍的肩,走出氈帳,看見上複站在自己的氈帳前三丈遠,便走過去。
他回頭看我一眼,繼續遠眺,神沉沉。
這兩個月,他總是遠沉思,總是深沉若海,和我所認識的、豪爽仗義的上複很不一樣。他為什麽會變這樣?這五六年,他遭遇了什麽?如今的他,令人費解。
“你應該知道耶律姑娘鍾於你,為什麽拒絕?”或許我管得太多了,但我就是想問一問。
“這一生,我對兒私毫無興致,我不會喜歡任何子,也不願有子喜歡我。”他的語氣,聽來有點像是刻意的堅定。
“生而為人,談及兒私是自然而然的事,有緣有分,便是上蒼的安排,又何必推拒?”我決心挖出他的心裏話,“上大哥,我一向敬重你,今日我不得不問你,兒長並沒什麽不好,為什麽你不願談及兒私?”
“個人意願罷了。”
“難道你想孤獨終老嗎?”
“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而是,與喜歡的子相伴一生、執手偕老,又有何不可?”
“我不會改變主意,你不必再說。”上複冷冷道,很不客氣。
“我一定要說。”我強道,“除非你說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他盯我一眼,再轉過頭,眉宇平靜得好似冰封的雪原,凝著冷冽的霜花。
靜默許久,他終於開口:“我喜歡一個子……但我知道,永遠不會喜歡我,心中永遠不會有我……因此,我寧願一輩子不談及兒私……”
為了那個子,他寧願寂寞一生、獨孤終老?
我道:“就算你無法擁有,也可以擁有別的子,別的子未必比不上你心中的那個子,隻是你看不到們的好罷了。”
上複苦地莞爾,“旁的子再好,我也不喜歡。我喜歡,說不出緣由,也許未必是最好的、最的,然而,這麽多年,我就是無法忘記。”
是啊,這麽多年,我也無法忘記大哥,縱然心憔悴、千瘡百孔。那種喜歡,那種迷,說不清道不明,就像每日進膳、就寢一樣,深固,無法拔除。
他語聲平靜,“十四歲那年,我就決定終生不娶,不談及兒私。後來,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我也從未想過對言明。”
我不明白,為什麽他決定終生不娶,是什麽事讓他下此決定?
我道:“你可知,你這個決定害了多子?”
“我從未想過害人。”上複冷漠道,“們的決定,在乎自己,與我無關。”
“十二歲那年,香襲就喜歡你,認定你是的夫君,此生非你不嫁。你拒絕了,默默地守候,苦苦地等待,等你回心轉意,等你有朝一日終於看到的好,願意娶為妻。”時隔多年,香襲臨死前悲痛哀傷、無怨無悔的神仍然盤旋在我腦中,我傷懷道,“雖然弱溫和,卻心意堅定,為你做盡一切,也從未怨怪過你。直至死的那一刻,心心念念的還是你。”
“香襲……”他低聲喃喃,似有悔意。
“才華橫溢、歌藝出,兩支曲子《恨灰》和《相思苦》,都是為你而唱。”想起耗盡最後一口氣寫詞的景,我悲從中來,熱淚盈眶,“從曲詞就可看出,心中的痛楚很矛盾,刻骨的相思很苦,想盡早解,可又舍不得,就這麽熬著,自己折磨自己。”
“我對不住……沒錯,我有負於……”他痛聲道。
“香襲臨死前,將兩支曲子的曲詞寫在帕上,托我給你,可惜,那晚匆匆離開,我沒有想起這事,落在鸞宮了。”
“我知道便可。”
我拭去眼角的淚,“上大哥,香襲喜歡你十幾年,為你守如玉,等你十幾年,自苦十幾年,又死得那麽慘,縱然你再鐵石心腸,也會吧。”
上複長長一歎,“我並非不,但僅此而已。”
我氣憤道:“香襲已經走了,難道你想第二個香襲為你而死嗎?”
他愕然道:“我隻當耶律煙是妹子,在我眼中,和你……一樣,都是我的妹子,別無其他。”
我朝他吼:“你鐵石心腸!”
爾後,我奔回氈帳。
與上複冷淡了十日才恢複如常。
這十日,他做了很多事哄我和耶律煙,卻不擅長這類事,不僅不會說甜言語,甚至不知道怎麽說才不會惹我們生氣。
他的笨拙與魯鈍,倒顯得他真誠,我們便原諒他了。
我問他,貞元三年他和大哥來救我和二哥,究竟是不是宋帝派來他來的?
他猶豫了許久才道,他求了很久,宋帝才點頭應允,因此他才會過了那麽久才來救我。
聽到這樣的答案,失至極。
父皇,你對我曾經的寵與喜歡,都是假的;你不救二哥和我,無論出於什麽緣由,都非大丈夫所為,也絕非一國之君該有的氣度與氣魄!你懦弱無能、貪圖樂、貪生怕死,隻想在山明水秀的臨安守著半壁江山過繁華的太平日子,你不配為帝君!不配為人父!不配!
上複還說,這樣的君主讓他失、鄙視,因此,護送二哥回臨安後,他托二哥代為辭,離開臨安,在中都和西北一帶籌謀救我。
他的恩德,我再次致謝。
這六年,他一直籌謀救我?籌謀了這麽久?
我問現今南邊是什麽形勢,他說還是風聲鶴唳,我隻能作罷,再忍耐一陣子。
數日後,他帶我離開草原,來到草原邊界的小城,住在一座小院落裏,耶律煙自然也跟著。
上複與耶律煙之間的事,不了了之,我也不再管。因為,男事無法勉強,他們有他們的緣與分,我能做的已經做了。好在他們相如往常,為我們打點一切,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隻是,夜裏躺在床上的時候,才會默默地歎氣。
終於,三月之期到了,我提出南下,他靜默片刻,鄭重道:“前兩日,我收到消息,你想聽嗎?”
“什麽消息?”看他神不對,我心頭一凜。
“二月癸亥,完亮南下。”他溫淡的話,猶如晴天霹靂。
“他……南下做什麽?”我無法克製地發抖,心尖微。
“早在正隆四年,完亮就命人營建南京宮室。換言之,他早有揮軍南伐、滅宋之心,營建南京宮室是為南伐做準備。”他凜然道,“你逃離金宮兩個多月,他派人追捕無果,索親自南下,一為捉你,二為南伐滅宋。”
南京,就是昔日的汴京。
完亮果然不放過我,果然不罷休!
那麽,我應該怎麽辦?
上複那雙黑眼出冰寒的厲,“完亮應該聽聞了那個傳言,無論出於什麽緣由,他絕不會放過你!”
心頭一震,我問:“我不能南下?”
“若你想死,想再次被囚於金宮,就南下!”他的語聲重如千斤。
“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西北吧。”
“走一步看一步。”
著他離去的僵的背影,我覺得他今日怪怪的,給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覺。
完亮南下,南伐也好,捉我也罷,怎麽樣都好,我一定不能被他捉到。可是,躲在西北也不是法子,難道他不死心我就要躲在這裏一輩子嗎?
怎麽辦?留下來,還是南下?
想了五日,我終究決定南下,隻要喬裝得好,就不會被完亮的人發現行蹤。
也想過去中都,若能帶元睿離開,那是最好的。可是,倘若完亮在中都、宮中廣布人手,我一現,就會被捉住;再說,憑我一人之力,也很難事。
思慮再三,還是罷了,就讓元睿留在金宮吧。
這夜,子時,我地離開,卻沒想到,上複在院門前等我。我正想解釋,他不由分說地拽我回房。
罷了,過幾日他不再防範我,再走不遲。
可是,自從這夜起,我再也沒有離開過寢房——我被了。
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他為什麽我?為什麽阻止我南下?僅僅為了我的安全?
兩日裏,門窗鎖得的,隻有耶律煙送飯來才會開一會兒。我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總說不知道,待上大哥回來再問他。
原來,上複出門了。
然而,他回來後也不肯見我,我不斷地懇求耶律煙,求告訴我實。終究心,告訴我,上大哥不想我南下送死,因為他喜歡我。
這個答案太過意外。
其實,幾年前,有一兩次,我也曾懷疑過,但隻是一剎那的疑慮,沒有多想。想不到,竟是真的。怪不得他一再地出手救我,一再地為我涉險,隻是因為,喜歡我。
我讓耶律煙轉告他,我一定要見他。
終於,上複來見我了。
“你喜歡的那個子,我知道是誰。”我開門見山道。
“你知道了。”他的語氣冷淡得令人驚異。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我!假若你真的喜歡我,就讓我南下,或者你送我回家,可以嗎?”
“我不會送你回家。”
“為什麽?”
“因為……我不會讓你離開西北。”他從容道,那種理所當然的口氣令人覺得很怪。
“為什麽?”我瞠目結舌。
“因為,有你在手,完亮就會方寸大,西北路契丹人才有一線生機。”上複冷冽的目落在我臉上,從未有過的冷。
“你說什麽?”我聽得很清楚,可是一時轉不過彎,我聽不懂話中深意。
西北路契丹人?一線生機?他我,是為了要挾完亮?
他淡定得可怕,“我是契丹人,上複隻是化名,我耶律複。”
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麽化名為上複?宮中的耶律麗妃並沒有化名,他為什麽這麽做?
耶律煙走進寢房,麵容冷肅,“耶律大哥不但是契丹人,還是契丹皇族。”
我大吃一驚,繼續道:“遼國天祚帝長子,被封為晉王,於弓馬騎,文武雙全,很得人心,在遼國皇族、朝堂素有威,大臣一度擁護他,立他為太子。可惜,晉王英年早逝。耶律大哥是晉王早年與一個侍婢所生的兒子,那侍婢擔心晉王妃加害腹中孩兒,深夜逃走,因此,耶律大哥六歲時才與父親相認。然而,就在那年,在耶律大哥認祖歸宗六日前,晉王被天祚帝殺害,耶律大哥在晉王侍從的保護下倉促逃離。”
這個真相,的確令人震驚。
上複竟然是遼國天祚帝的長子的兒子,耶律複。
“遼國被金國所滅,之後契丹人盡金人的欺淩與屈辱,吃不飽,穿不暖,服役勞作,命如草芥、螻蟻。耶律大哥和幾個侍從東躲西藏,擔心被金人找到,斬草除。他十歲那年,幾個侍從召集了十餘個遼國屬臣和有誌之士,擁耶律大哥為主公,歃為盟,立誌複國。”耶律煙緩緩道。
“這麽說,這三十餘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複國?”我問,心起伏,上,不,耶律大哥竟然背負如此複國重任。
“是!耶律大哥隻為複國而生,縱然是死,也是為複國而死,為契丹人而死!”絕烈道。
“你們我,以我要挾完亮,讓契丹族人複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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