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我勸說之後,後宮有寵的妃嬪,他著召幸了一遍,接著故態複萌,夜夜與我癡纏。
那些妃嬪必定咬牙切齒吧,可是,我也無能為力。
大姝妃、蕭淑妃必定暗中謀劃如何扳倒我,我隻能時刻警醒,事事小心,步步謹慎,吩咐宮人不要盛氣淩人,更不要得罪人,做好本分便可。
不知完亮打算如何為我慶生,宮中好像沒什麽靜,宮人也並不忙碌。我問過,他讓我不必費心,到那日便知道了。
很快,八月初二這日,一早起來,合歡殿便給人一種喜氣洋洋的覺,宮人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
午時,別珍召來所有宮人,護衛也站在殿外。我揚聲道:“這一年來,本宮數次陷險境,浮浮沉沉,你們也跟著吃了不苦。好在如今苦盡甘來,本宮不會輕易再人欺負。你們誰對本宮盡忠,誰出賣本宮,本宮心中有數;出賣本宮的,將會在合歡殿消失,永不再用。對本宮盡忠的,本宮銘記在心。今日是本宮的好日子,每人都有賞,稍後都去別珍那領十兩賞銀。”
眾人齊聲道:“謝元妃賞,元妃大喜。”
我又道:“本宮隻要求你們一樣,忠心。忠心者,本宮留用,若有異心,本宮絕不善罷甘休。”
宮人和護衛應“是”,循序退下。
羽哥笑道:“元妃,有異心、有嫌疑的宮人都打發走了。”
我頷首,拿起案上兩隻錦盒,分別遞給們,“這兩盒珠寶,你們一人一盒。”
“這怎麽可以?”明哥驚嚇道,使勁擺手,“陛下賜給元妃的珠寶,奴婢不能要。”
“奴婢不圖什麽,隻願元妃與陛下恩恩,永不分離,奴婢一輩子服侍元妃與陛下。”羽哥笑道。
“陛下賜給本宮,就是本宮的了。這是你們應得的,拿著吧。”
我強要們收下,們才收了,我問羽哥:“也速待你如何?”
明哥搶先道:“這兩人啊,見了麵就眉目傳,好得很,想來好事不遠了。”
羽哥又又憤,跺腳道:“元妃快快給明哥找一個好夫婿,想嫁人呢。”
明哥取笑道:“不知是誰想嫁人呢。”
我笑,“你們兩人的大喜之日,本宮必定送上賀禮。”
二人皆地垂眸,眸滴溜溜地轉。
剛剛吃過午膳,完亮就興衝衝地進殿,拉住我的手,“阿眸,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去了便知。”
他拉著我往外奔,興得就像一個剛剛長大的小夥子要出去闖天下。
我們坐在帝輦上,一路往西,出玉華門,進瓊林苑,往西,再往北。我心中狐疑,越發不明白了,問:“陛下帶阿眸去哪裏?”
他依舊不說,隻道:“朕要給你一個驚喜。”
生辰越來越接近,我無法免俗地猜想他打算如何為我慶生,送什麽賀禮給我。現在他帶我去一個之地,神神的,應該是一個讓人相當意外的驚喜。
瓊林苑北角較為空曠、荒涼,據說有一個水草茂的碧湖,名曰“天湖”。
抵達天湖,完亮扶我下輦,行至湖畔,遙碧湖秋水。
這潭水域頗廣,是瑤池的三倍大,很有郊外的野趣,湖畔四周遍布水草與樹木,一眼過去,渾然不覺是在瓊林苑中。時值秋高氣爽時節,大鳥翱翔,遠樹蕭蕭,紅衰翠減,碧水粼粼,蘆葦悠悠,真可謂:天水碧,染就一江秋。
湖心矗立著一座高聳雲的殿宇,似有五層高,仿佛是一艘海船憑空停泊在湖心。隻是,這座殿宇尚在施工營建,上麵好像有人正在勞作。
他帶我來這裏做什麽?看天湖?還是看這座五層高樓?
“阿眸,這個‘天湖’,朕改名為‘鸞湖’。”完亮的右臂攬在我腰間,語聲含笑,“那座高樓,朕取名為‘鸞宮’,你覺得如何?”
“鸞湖,鸞宮,好聽,好記。”我笑,“‘鸞’這個字,有什麽深意嗎?”
“你口的紅鸞刺青,每每讓朕不能自已。”他眼中的笑曖昧得令人臉紅,“這片鸞湖,這座鸞宮,從今日起,便是你的。”
“陛下將鸞湖和鸞宮賜給阿眸?”我訝然。
“不喜歡?”
“不是……阿眸隻是沒想到……”一時之間,我不知該說什麽,“謝陛下。”
“不必謝朕,朕隻想你快樂、幸福。”完亮笑意深沉,“這是朕的第一份賀禮。”
“莫非還有其他賀禮?”
“晚些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向湖心高樓,神采飛揚,“早在二月,朕就下令營建鸞宮,如今大已建,正在修繕室,十一月應該能建好,就能住進去了。”
我道:“合歡殿已是奢華至極,陛下為什麽耗費資財為阿眸建這座鸞宮?”
他眸熠熠,“鸞宮將是天底下最奢麗、最豪華的宮殿,冠絕古今,為後世談。建好後,需一葉扁舟才能抵達湖心,我們住在鸞宮,誰也不會打擾我們。朕時刻陪著你,又能空批奏折,如此,政務與人兩不誤,還無須理會後宮的紛紛擾擾。鸞宮位瓊林苑,卻鬧中取靜,世獨立,我們住在鸞宮裏,當一對快樂似神仙的鴛鴦。”
聽著他對不久的將來的好幻想與描述,我得到他的期盼與心願——他隻要我,不要他的後宮;隻願與我雙宿雙棲,不願那些各有心思的妃嬪打擾我們,是這樣的嗎?
他當真可以做到三千弱水隻取一瓢?
完亮輕拍我,“阿眸,怎麽了?”
我牽笑起來,環著他的腰,靠在他前。
他摟我,低聲道:“朕期盼著那一日快快到來!”
送我回合歡殿,完亮就回昭明殿沐浴更。
外出回來,出了一薄汗,明哥、羽哥為我沐浴,之後梳妝更。
淺勾深畫,黛眉檀,胭脂淡掃,正統的金國宮妃吉服穿上,銅鏡中那個盛裝的子陌生得不像自己,多了三分豔、三分異域姝。
酉時將至,們扶我坐上肩輿,前往瓊林苑。
完亮說,以往設宴皆在殿中,無趣得很;這時節不冷不熱,正好在殿外設宴,必定別一格。他還說,瑤池池畔一帶空闊平整,數十宴案排開,一定壯觀得很。雖然秋風有點涼,不過苑中別有一番景致,綠葉與黃葉相間,些許碧樹仍然鬱鬱蔥蔥,秋漸次開放,蓮花在池中亭亭玉立,各秋花爭奇鬥豔,不比春季遜。在如此景致中宴飲,別開生麵,也算詩畫意。
來到瑤池,眼前所見,當真壯觀。
高鳥穿林,黃雲凝暮,碧水驚秋,風搖落葉。在一池秋中,紅幔綢隨風飄揚,漫開一片錦繡,各當季的盆栽花卉擺滿了整個池畔,芬芳馥鬱,令人醉。宴案也已排開,金銀玉在暮中閃閃發。令人驚訝的是案的對麵、瑤池上搭建了一方空闊的高臺,迎麵豎立著一塊又高又大的木板,以黃、紅雙紗罩著;臺麵鋪著暗紅地,東西兩側搭著簡易的高架,不知有何效用。不過,這個高臺應該是歌伎、舞伎助興表演所用。
如斯壽宴,如此盛況,必定是完亮的意思,相較去歲徒單皇後的壽宴,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可謂用足了心思博我歡笑。
站在池畔,著瑤池中宛如人亭亭玉立、胭脂麵的蓮花,不慨萬千。
他對我當真沒有一一毫的懷疑嗎?
已是八月,蓮花開到此時,已是暮景,將要凋謝,也許明日便會枯萎凋零。而我,如此盛寵,還能持續多久?
宮人、妃嬪、朝中重臣、外命婦漸多,他們紛紛向我賀壽,與我閑聊,笑麵相迎,十足的虛假意。
我托辭離開,躲到附近的瑤池殿。
“元妃,酉時已至,陛下和皇後該到了。”明哥道。
“歇會兒再去。”我懶懶地倚在窗前。
“長在他們臉上,他們怎麽說,隨他們高興去,元妃不必理會。”羽哥安道。
以為我不開心,是因為我聽到了一些朝與外命婦說我是妖妃、是妲己轉世,其實不是,我隻是不想應付那些虛假的笑臉。他們如何罵我,如何說我,我都不在意。
清靜片刻,忽然,好像有人站在我後,有重、溫熱的氣息嫋嫋地拂來。我回首,便有一雙鐵臂摟住我,我淡笑,“陛下。”
竟然連明哥和羽哥走了、完亮走近前都沒察覺,是我想得太神了嗎?
“在想什麽?”他沉聲問。
“在想陛下還會給阿眸什麽樣的驚喜。”
“猜猜看。”
“阿眸又笨又蠢,想得這麽神,都想不到,還是不猜了。”
“很快就知道了。”他展開我的雙臂,打量著我,“雖然你穿宋式衫更為飄逸,但朕更喜歡你穿金國元妃的吉服。”
因為,穿著金國元妃的吉服,就意味著,我是他的妃嬪、他的人。
我地笑,“時辰到了,去瑤池吧,不然那些大臣更不知如何說阿眸呢。”
正要舉步,完亮卻攔住我,勾著我的腰肢,吻下來,重重地吻。
霸道,熱,急促,吞噬。
滿足後,他才鬆開我,拉著我的手離開瑤池殿,意氣風發。
聖駕駕到,在場的四品以上朝與外命婦起迎駕,也順帶迎接我。
案在中間,皇後案在左,元妃案在右,後妃雙案與案平行。這應該是完亮的安排,否則宮人不敢如此擺設。
涼風習習,綢幔飄飄,暮四合,宮人奉上珍饈佳肴,斟上酒。金國皇帝端起酒樽,朗聲道:“今日是元妃的芳誕,朕為慶生,借機與諸卿、諸妃同喜同樂,也算一樁事。如此,諸位就放開懷抱盡吃喝,不醉不歸。”
話落,他看向我,飽含意,與我同飲。
我含笑看向徒單皇後,“皇後,嬪妾借花獻佛,與陛下、皇後同飲一杯。”
徒單皇後舉杯,含笑飲下。
他太過冷落,始終不好,我也不想傷心,不想在這隆重場合丟了臉麵。
高臺上,樂伎奏起悠揚的頌樂,隨風傳揚開來。
壽宴由此開始,妃嬪、外命婦和朝挨個上前賀壽,並獻上賀禮,我一一笑納。
裝扮時、豔如花的妃嬪賀壽的時候,使出渾解數吸引完亮的目。因為們已有多日未曾侍寢,自然借此良機贏得他的青睞。不過,他對這些人一視同仁,始終微笑,卻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不勝酒力,連飲數杯,已然覺得頭昏昏的。然而,還有人上來賀壽敬酒,完亮隻能為我擋下,替我飲酒。
“很不適嗎?”他湊過來,關切地問。
“嗯。”我喃喃道,“頭好暈。”
“飲酒太猛,才會頭暈,過會兒就會好點了。”
“哦。”我靠在羽哥上,微閉著眼,才覺得舒服一點。
涼風吹在上,拂去臉上的燥熱,閉上眼,喧囂聲漸漸遠去……再次睜眼時,才知道方才睡了過去。
完亮又移過來,低聲問:“小睡片刻,好些了嗎?”
我窘迫地頷首,他興高采烈道:“歌舞立即開始,你一定不能錯過。”
我打起神,吃了一點膳食,向高臺。
富有異域特的樂音響起,響徹整個瑤池,鼓聲懾人心魂,旋律悅耳聽。忽然,不知從何出現的人從那麵罩著薄紗的木板頂端緩緩飛落,仿佛是從九天落下凡間的九天玄,紗帶飄飛,飄逸如幻,恍然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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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有妃嬪說,這是擬敦煌壁畫上飛天之態而編排的飛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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