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食言了?回京後又寵幸徒單皇後?他對我的承諾隻是隨口說說的?
我不願懷疑他,可是這些疑點讓我不得不這樣想。
如果他真的沒有寵幸徒單皇後,應當知道有沒有懷孕。
對了,那晚,他祈求我的原諒,他說:皇後有孕三月,原諒我好不好?
我恍然大悟,徒單皇後真的懷孕了,他真的食言了,他所說與所做不符。
心,作痛。
在他麵前,我裝得善解人意、襟寬廣,不想流我悍妒的秉,可我的心,真的很疼。
他是帝王,我不會強求他給予我獨寵,為我空設後宮,但既然他心甘願地給予我承諾,便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要承諾!
阿磐,你可知,我失了。
靖康國變中,金國從汴京皇宮擄掠來的宮,不是賞給宗室大臣,就是囤積在宮中,完磐命人清理那些剩下的舊,送到辛夷殿,讓我擇來擺設。
看著這些舊,時常回想起那些青懵懂的年月,想起風雅俊潤的父皇,想起意氣風發的六哥,想起我那萬千寵、無法無天的帝姬生涯。
臨近年關,他命人為我製新、打製釵鈿,按照我的意思來做,賞賜這賞賜那,辛夷殿的庫房都快擺不下了。
擇三匹雪緞和三套釵鈿,遣人送到儀殿,午後,嘉福便親自攜禮送過來。
的發髻上斜著一柄荔枝形製金簪,耳垂上掛著一對蝴蝶桃花荔枝紋耳環,金流轉,耀人眼目。我笑讚:“這套釵鈿一戴上,環環愈發明豔照人。”
嘉福抿一笑,“姐姐總是想著環環,環環‘借’咯。”
閑聊幾句,便告辭回去,我忙道:“晚些時候我下廚煲湯,你也喝一些,我遣人送過去。”
嘉福欣悅地回去了。
夜裏,完磐還沒回來,我靠躺在暖炕上看書,突然,辛夷殿的領頭侍罕不思奔進來,稟道:“貴妃,音德殿傳出消息,皇後小產了。”
皇後胎?
我大驚,忙問道:“如何胎的?”
罕不思道,今兒個晚上,徒單皇後用膳後喝了湯,半個時辰後便腹痛,三名太醫急救也保不住胎兒。
用膳喝湯?難道有人在膳食中下墮胎藥?
後宮隻有徒單皇後、嘉福與我三人,若要下藥讓徒單皇後胎,除了嘉福與我,還有誰?
難道是嘉福?
這可奇怪了,嘉福為什麽這麽做?
正自思量,殿外傳來淩的腳步聲與紛雜的嘈雜聲。
罕不思一驚,連忙出去瞧瞧是怎麽回事。
片刻後,宮中軍統領執刀直闖大殿,罕不思前來稟報,阿未和阿諾幫我披上貂裘。
來到大殿,侍衛統領按劍行禮,“太後懿旨,傳貴妃前往音德殿。”
我一愣,旋即明白,皇太後將殘害皇室子嗣的罪名安在我上了。
完磐知道徒單皇後胎嗎?是否已經趕到音德殿?
而我,即使我不去,這些孔武的侍衛也會押著我去。
那便去一趟吧,即便那是刀山火海。
音德殿曾是順德皇姐的寢殿,沒想到完磐讓徒單皇後住這兒。
踏燈火通明的大殿,我看見皇太後威嚴而坐,怒容滿麵,目似箭直要穿我的。
下跪,行禮。
“趙玉絡,陛下這般寵你,你的肚子沒有喜訊,那隻能怨你自己不爭氣,可你竟然不知好歹,下藥殺害皇後的孩子,你可知罪?”皇太後並不廢話,劈頭蓋臉地斥我。
“臣妾沒有下藥殺害皇後腹中胎兒,請太後務必查明真相。”我清冷道。
“哀家已查明真相,真相就是你在天麻川穹鴿湯中下了墮胎藥,藏紅花。”咄咄人地喝斥道。
天麻川穹鴿湯?
這是我午後煲的湯,徒單皇後怎會食用?
難道……
我辯解道:“臣妾沒有,臣妾是冤枉的。”
皇太後哼道:“罪證確鑿,容不得你抵賴。”
一個宮端著一碗剩了小半的鴿湯擺在我麵前,皇太後道:“太醫說這湯中有墮胎的藏紅花,而這湯是你親手做的,你還想抵賴?”
我從容辯解:“太後,這湯確實是臣妾親自做的,不過臣妾並無送至音德殿,不知為何這湯會出現在皇後的膳食中?”
皇太後冷哼,“那就要問問趙夫人了。”
話音方落,我看見嘉福從外麵走進來,跪在我旁邊,眉目安寧和。
心念急轉。
“母後,今日玉絡姐姐遣人送臣妾三匹雪緞和三套釵鈿,臣妾親自到辛夷殿回禮,與玉絡姐姐閑聊了一會兒。”嘉福輕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臣妾向玉絡姐姐提起皇後近來胃口不佳,尋思著做鴿湯讓皇後開胃,玉絡姐姐便說也正想做鴿湯,待做好了遣人送到臣妾的儀殿。臣妾心想玉絡姐姐的廚藝比臣妾好,皇後喝了玉絡姐姐的鴿湯必定更為開胃。晚些時候,玉絡姐姐果然送來一盅鴿湯,接著臣妾便送到音德殿,讓皇後食用。母後,臣妾所知的皆已如實稟來,其餘的臣妾一概不知。”
“趙玉絡,你還有何話說?”皇太後喝道。
我震驚地看著嘉福,萬萬想不到,我的好妹妹竟然顛倒是非、胡說八道,竟然如此陷害我。
我能說什麽?
說嘉福一派胡言?說鴿湯經過嘉福的手,必定是在湯中下了藏紅花?說栽贓嫁禍?
不看我,低著螓首,垂著寧和的眸。
為求自保,我拉下水麽?
不,究竟是我的妹妹,不仁,我不能不義。
也許,是被這麽說的,也是迫不得已。
皇太後揚聲道:“趙玉絡心腸歹毒,殘害皇室子嗣,罪證確鑿,即刻拖出去斬了!”
我一震,豁然抬頭,“臣妾沒有殘害皇後的孩子……”
皇太後怒目圓睜,喝道:“拖出去!”
兩個侍衛不由分說地架起我,拖著我直往殿外。
決意殺我,無論真相如何,都會借此良機除去我這個眼中釘、中刺。
阿磐,你會救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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