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對上煞冷的眼神,隻覺得渾都停止了流似的,生生打了個寒。
沈凝不再理,亦不顧沈時安的掙紮,暴地拽著他往外走去。
國公府很大,護院很多,從海棠院通往前廳的路很長。
稍後如果起手來,必定是雙拳難敵四掌。
何況鎮國公府有私兵,有兵。
沈凝仿佛已經看到了漫天箭矢飛而來的畫麵。
若是在外麵平坦開闊之地,拚著一死也總能逃出生天,可國公府裏道道圍牆攔著,若有人不間斷地拚殺,隻怕會力不支……
沈凝心裏不斷地思索著,稍後該如何在死路中開辟出一條生路來。
曾經再難的境都熬了過來,沒道理重活一世還要坐以待斃。
隻是沈凝沒想到,生機已不用自己尋找,有人給遞了一條通天大道。
抵達前廳,鎮國公和沈家小輩都已到齊,老夫人也在嬤嬤攙扶下緩緩走來。
沈凝帶著沈時安出現的那一剎間,數雙眼睛齊刷刷落到臉上,除了厭惡就是憎恨,再也沒有往日對兒和妹妹的疼。
“大姐。”沈嫣紅著眼眶走過來,像是擔憂得一夜沒睡,“你先放開大哥好不好?我們都是一家人……”
傳旨太監顯然沒料到會看到這樣一幕,一雙眼疑地看著沈凝和被牢牢鉗製住的沈時安:“沈姑娘,這是……”
“周公公有所不知,沈家這是出了個孽障!”沈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開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語氣,“孽障啊。”
傳旨太監目落在沈時安臉上:“沈公子犯了何事?”
沈老夫人一僵,連忙開口:“不不,不是時安,老說的孽障是沈凝,…………唉!”
傳旨太監了然,目對上沈凝那雙冰冷刺骨的眸子,心頭微微一悸,表忽然變得玩味起來:“沈家人接旨。”
沈老夫人一僵,趕攜家人一起跪了下來。
“沈凝。”鎮國公冷眼看著沈凝一不,如木雕一般站著,右手還牢牢掐在沈時安脖子上,不由震怒,“跪下!”
“沈大姑娘不跪也可以。”傳旨太監連忙開口,角的笑意帶著幾分微妙的深意,“實不相瞞,國公大人,這是一份賜婚聖旨。”
話音落地,沈家所有人驟然僵住。
“把沈大姑娘賜婚給攝政王的聖旨。”傳旨太監笑嗬嗬地彎腰,把聖旨遞到鎮國公手上,“咱家就不宣讀了,皇上說沈家嫡長沈凝姑娘蕙質蘭心,順謙恭,跟攝政王最是般配。”
鎮國公府所有人呆呆地看著傳旨太監,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蕙質蘭心?順謙恭?
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沈老夫人震驚:“賜婚給攝政王?”
傳旨太監點頭:“皇上以前就覺得沈姑娘特別合適,隻是聽聞沈姑娘跟秦家公子有婚約在,就沒好過多幹涉,聽說昨日秦公子退了婚,皇上覺得這是沈姑娘跟攝政王的緣分。”
沈家人呆若木。
他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皇上隻聽聞秦家退婚,沒聽聞秦家為什麽退婚?
賜婚給攝政王?
怎……怎麽可能?
這份聖旨真的是皇上所下?皇上尚未親政,就敢擅自做主給攝政王賜婚?
他的皇位是坐膩了?
那攝政王呢?他是什麽反應?
他會任由皇上給他賜婚?
攝政王知不知道沈凝昨日失了清白,如今已是不潔之?
“國公大人。”傳旨太監不解地看著沈家人僵滯的表,“這反應可是驚喜過度?”
鎮國公回神,慌張開口:“公公,賜婚一事攝政王可知曉?”
傳旨太監點頭:“攝政王自然是知道的。”
“那……攝政王同意?”
傳旨太監笑著點頭:“同意。”
“可是……”鎮國公一副六神無主的表,“攝政王可知道……可知道沈凝昨日出門時遇襲,已經……已經……”
“攝政王隻說三日後婚,迎娶沈家嫡長沈凝,沒說其他的。”傳旨太監笑意淡了一些,“國公大人若真不放心,不如親自去攝政王府問問。”
說完這句話,他轉帶著幾個小太監就要離開。
“公公稍等。”沈凝終於開口,嗓音冷漠,“我還有話要說。”
傳旨太監轉過頭,態度無比恭敬:“沈姑娘。”
“攝政王要娶我?”
“是。”
“娶活的還是死的?”
傳旨太監愕然,下意識地開口:“自然是娶活的。”
“如果新娘死了或者殘了呢?”
“這……”傳旨太監幹幹一笑,“若攝政王認為這是對他的挑釁,隻怕整個國公府都會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劫難。”
“知道了。”沈凝終於大發慈悲,鬆開鉗製著沈時安的雙手,隨即一腳把他踹趴在地上,“多謝周公公。”
周公公錯愕地看著的作:“不,不客氣。”
沈大姑娘還真是彪悍,怪不得攝政王看中了。
周公公看著沈凝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低頭拱手:“咱家先告辭,沈姑娘留步。”
鎮國公忙不迭起把人送出去。
沈凝麵無表地轉,頭也不回地往宅走去。
“沈凝。”沈老夫人站起,冷冷住,“你見過攝政王?”
沈凝像是沒聽到的問話,漠然離去。
“這是什麽態度?”老夫人怒不可遏,轉頭看向沈夫人,“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一點規矩教養都沒有!”
“母親息怒。”沈夫人低眉請罪,“雖然不知皇上何故突然賜婚,但是凝兒現在已經是攝政王的未婚妻,母親這些話若是讓人聽了去,隻怕會給沈家帶來災禍。”
沈老夫人正要怒罵,然而話到邊,到底有所顧忌,恨恨拄著拐杖回去了。
“母親,這份聖旨怎麽來得這麽蹊蹺?”沈嫣蹙眉,一副弱不解的樣子,“攝政王位高權重,殘暴可怕,勢力遍布朝野,不可能不知道昨日發生的事,他……他突然迎娶大姐為王妃,母親不覺得事太過反常?”
若沈凝清清白白也就罷了。
可名節有損,昨日一天之就傳得沸沸揚揚,秦家連半天都等不起,急急忙忙就派人過來把婚事退了。
何況是位高權重的攝政王。
他怎麽可能娶一個不潔的子做王妃?
這不是笑話嗎?
沈夫人麵凝重:“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沈家隻怕要大禍臨頭了。”鎮國公去而複返,手裏拿著燙手山芋一樣的聖旨,臉難看至極,“攝政王妃可以是任何人,唯獨不能是一個不清白的子,這份聖旨著詭異,讓人不安。”
“有那麽嚴重?”沈夫人神驚疑,“攝政王子骨不好,有沒有可能隻是為了衝喜?”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鎮國公冷冷看一眼,“攝政王的是衝喜可以衝好的嗎?”
沈夫人麵變了變,不敢再說話。
鎮國公皺眉頭。
就算真的是衝喜,對鎮國公府也是百害而無一利。
皇上明年即將親政,跟攝政王的權力之爭隻會越來越激烈,若攝政王有個三長兩短,沈凝陪葬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攝政王麾下心腹甚至會認為沈家是罪魁禍首。
若攝政王僥幸無恙,沈凝失貞這個把柄早晚也會置沈家於死地。
“那我們該怎麽辦?”沈時安語氣冷,“賜婚真是皇上的意思嗎?”
他夜裏被綁了兩個時辰,也被堵著,此時終於得以開口說話,嗓音卻有些嘶啞,臉更是難看至極。
鎮國公沒說話,腳步沉重地往中院走去。
待到了無人,他才淡淡開口:“若無攝政王同意,這份旨意是出不了皇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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