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口,從間進腹中。
云喬委倒在地上,握著自己的腳踝,靜靜等待藥效發作。
這東西不愧是奇藥,見效極快,不消片刻,意識便已迷蒙。
管事嬤嬤和花娘瞧著云喬目漸生迷離的模樣,互相對視了眼,起出了室。
那嬤嬤和花娘前后腳踏出門檻,吩咐花娘闔上房門。
房門闔,將云喬孤一人困在室里。
外頭的管事嬤嬤視線猶疑,心中惴惴不安的同那花娘到“這藥,用這一回倒是輕易,可若是這姑娘一次之后,沒能邁過這坎兒,以后長久服用這藥,怕是毀人心智。”
這藥的效用,如同癮君子所用之一般。
讓人夢回牽意縈時,忘記現實的痛,將夢里那原本只有一點點的甜,一再放大,直到將整個人的心緒淹沒,難以清醒理智。
這東西,偶爾用一次尚可,若是長久使用,卻會毀人心智,或許是讓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而癡,又或者,是讓人,真的忘記現實的痛,當真以為自己徹頭徹尾活在夢里,即便夢醒時,也沒有關于現實里痛的記憶。
管事嬤嬤心中猶疑,嘟囔的說出自己的顧慮。
一旁那花娘聞言卻是掩輕笑,附耳在嬤嬤跟前道“哎呦,嬤嬤你擔憂這作甚,左右等那藥的壞顯現出來時,這姑娘約莫也失了寵,殿下自然不會為之事再費心,退一萬步講,即便屆時這姑娘未曾失寵,殿下也只會覺得,是這姑娘自己想不開瘋了,誰又能知道,是咱們給的這藥惹出的緣故呢。”
花娘如此勸著嬤嬤,那嬤嬤嘆了口氣,暫且將憂心忡忡的顧慮下,甩了甩手去回稟蕭璟。
眼瞧著嬤嬤走遠,花娘眼里的算計更濃。
這事辦了,能從嬤嬤手里討得好,便是日后東窗事發,真
被殿下發現這藥,頂罪的也是嬤嬤,畢竟這奇藥是在管事嬤嬤手里握著的,給藥的自然也只會是嬤嬤本人,關一個小小花娘什麼事呢。
那花娘笑得猾,回首隔著門窗往室里往,約聽到了里頭云喬的哭音。
知曉那藥效已然發作,于是笑得更濃,甩了甩手帕子,搖著腰肢走遠。
室里頭,云喬滿頭汗珠,仰面倒在地上,連勉強撐起上半的力道都無。
咬著,泄出哭音。
視線一點點模糊,陷黑暗,又重新瞧見遠方一點亮。
抓不到那亮,只能任由腦海中清醒的意識,一點點消失殆盡。
開始短暫的,忘記許多事。
忘了自己為什麼在這里,忘了揚州城后來的難過,忘了蕭璟而今的可恨,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總是流眼淚。
痛的記憶一點點消散,緒不本心的控制。
那藥一點點從腹中蔓延到心頭,酸的緒從心坎延到指尖。
云喬手指麻的厲害,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痛的記憶消散,該忘記悲苦。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的云喬,卻無比的難過。
好像不是自己了。
緒,,心,都不屬于自己了。
云喬閉著眼眸,臉頰在磚石上,攥了掌心,一拳一拳的砸向地磚上。
手指的疼意暫且讓清醒,卻終究是無用功。
到最后,一的鮮,眼睛里的緒,徹底陷空。
然后,遙遠的,被強在記憶深的那個影,開始出現。
想起在佛寺里遇見個風流浪的公子,想起紅了臉罵他登徒子,也想起他笑意溫雅的給眼淚,一次又一次。
終于,記憶里所有的恨都消弭。
只留下那個笑意風流,溫溫的郎君。
想起心深的喜歡,此時此刻,只記得待他的好。
那些微弱的好,那些不值一提的甜,在這一刻被藥的效用放大。
云喬忘了恨,忘了許多怨憎。
只記得他說他喜歡,只記得他一直,一直護著,從不讓旁人傷了。
于是開始期盼著那個人到來,以為是旁的人將困在此地,以為是旁的人傷害一再的欺辱。
只記得心中郎君千好萬好,一點點也不能將他同后來作惡的蕭璟,想到一。
甚至下意識認為,他們是兩個人。
是啊,怎麼不是兩個人呢。
一個溫風雅,待溫憐;
一個殘忍可怖,對極盡苛責,甚至辱,一再輕賤于。
這樣天差地別的,怎麼會是一個人帶給的呢。
云喬掌心的從指淌出,染污磚石地。
掌心又疼又麻,頰邊滿是淚水,額頭汗珠滾落。
息聲一點點濃重,臉龐染上桃花的緋紅。
闔的房門突然吱呀作響,云喬子微僵,隔著淚眼朦朧,向門檻。
一風雅的郎君推門,鬢邊一縷散的發隨風飄搖,眉心蹙中帶著不耐。
云喬眼睫了又,認出了來人,是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突然,哭出了聲來。
蕭璟立在門口,瞧著一衫凌,仰面倒在地上,滿手鮮淋漓,臉上淚痕錯的可憐模樣,聽著委屈的哭喊聲,心底酸泛疼。
方才那管事嬤嬤前去稟告說是了,蕭璟半信半疑的前來。
他既說了不拘什麼法子,要馴服云喬低頭,便早知今日是要遭罪的。
也猜得出幾分,此刻的委屈的模樣。
可真到了跟前,瞧見的淚眼,聽著的的哭音,到底還是做不到心如鐵石。
蕭璟掌心微攥,低嘆了聲,還是踏進門檻,往云喬跟前走去。
云喬哭聲不停,淚眼潺潺的看著,那眼里的緒,很是奇怪。
不是厭憎恨意,也不是歇斯底里,倒像是……
倒像是從前模樣。
蕭璟心下疑,抿屈膝,蹲在了跟前。
垂手給著眼淚。
“怎麼哭這般模樣……”蕭璟嘆聲低喃。
眼前給淚的男人,還夢里溫含,將護在后,一再為抹淚的郎君重疊。
云喬掙扎的從磚石地上起,猛地撲進了蕭璟懷里,手臂環在他脖頸,腦袋埋進他心口。
哭音委屈又氣,一聲聲道“他們……他們都欺負我……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麼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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