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噙著的淚水倏地奪眶而出，問：“時修嗎?”

劉江紅幾乎不敢想象，寧時修會真的出現在的病房。對妹妹的愧疚、對時修的憾、對手的恐懼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頭。失態地抱著寧時修幾乎痛哭失聲：“時修，你真是時修嗎?你怎麼來了……你終于來了……”

劉江紅激得語無倫次，寧時修只是定定地站著，任由抱著他。

他有點意外，他沒想到幾乎沒有見過面的大姨見到他時竟然會表現得這麼激。他在劉家人眼里究竟意味著什麼?難道不是一段無須存在的過去嗎?

然而有些心酸的往事只有劉江紅自己知道。要強了一輩子，當年在小妹的事上自然也不肯讓步。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為好，自己明明是對的，小妹有什麼理由不聽的話。直到小妹離開，才知道，什麼對與錯，都已經不重要了。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惦記著寧時修，后來也從江庭那里聽到過他的消息。但是時至今日，還有什麼理由去跟他見面呢?有時候悲觀地想，或許等到死，寧時修也不會想要看一眼這個大姨了。然而老天爺似乎對還不錯，還沒有等到那一天，他們就見面了。

問他：“是江庭告訴你大姨住院了嗎？”

寧時修這才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拎著東西，他把水果和一些補品放在病房的小桌上，嗯了一聲。

劉江紅看到他帶來的東西，眼淚又涌了上來。那種愧疚讓心痛得無以復加，但只是說：“你這孩子，還帶這麼多東西，其實只要你來就夠了。”

雖然寧時修從小到大沒過劉江紅一句大姨，但是看到那張酷似母親的臉，他還是無法拒絕那種親切，而他的心里又在刻意回避這種覺，畢竟，這是他怨了很多年的人。

他沒有在醫院久留的意思，等劉江紅緒平復后，他就提出要走。

劉江紅一聽就有點著急：“怎麼這麼快就要走?”

“公司還有點事。”寧時修站起來，對上劉江紅熱切的目，他頓了頓又說，“您好好養病吧。”

他正要走，卻被劉江紅住了。他回過頭，等著說下去。

劉江紅聲音都有些抖：“你來，是因為原諒大姨了嗎?”

完全不計較過去了嗎?并沒有。但是看到劉江紅，他又有些不忍，他沉默了幾秒鐘還是說：“其實我媽到臨走前，都沒說過您一句不是。既然都沒怪您，那別人也就沒必要怪了。

劉江紅含著眼淚點點頭。有寧時修這話，無論日后會發生什麼，無論能不能再從手臺上下來，都無所謂了。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些激這場病，因為它的到來幾乎化解了幾十年的心結。

從醫院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開車經過一個公車站時，寧時修看到一個人正站在前方不遠朝他這邊招手。他知道并不是在對他招手，后視鏡里正好出現了一輛空著的出租。

寧時修收回視線，車子剛駛過公站臺，就聽到后一陣短而急促的剎車聲。后視鏡里那輛出租車似乎撞到了那個人，但又好像沒撞到——司機降下車窗惡狠狠地罵了幾句后便迅速地把車子開走了，那人仍坐在地上，況不明。

他本不想多管閑事，可在灰蒙蒙的夜中，他突然覺得有些面。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走過去了解況。

聞靜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好在有驚無險，車子并沒有到。看到前面走來的寧時修，喜出外：“怎麼是你?”

“路過，我說看著有點眼。你沒事吧?”

聞靜聳聳肩：“打個車，差點丟了小命。”

“你去哪兒，我送你吧。”

聞靜也不客氣：“那太好了，去林靜路。”

坐上車子，寧時修隨口問道：“這麼晚了去那兒干什麼?”

“約了個朋友。”

寧時修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聽這麼回答就沒再多問。聞靜卻問：“你怎麼不問我約了什麼朋友?”

寧時修毫不在意地笑了：“問太多不合適吧?”

“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寧時修依舊笑著，說不上為什麼，他覺得聞靜的問話有點奇怪。

聞靜卻不再提這事，跟他閑聊起來：“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

聞靜瞥了一眼放在擋風玻璃下的一發圈，笑了：“不會吧?”

“什麼不會吧?”

“沒朋友嗎?”

寧時修勾了勾角沒說是或者不是，聞靜也就明白了。“是誰?”問。

寧時修總覺得第一次見面時就把許冬言以妹妹的份介紹給聞靜，多有點欺騙人的嫌疑，所以就沒有回答。

“我猜猜……”聞靜不依不饒道，“不會是你那個妹妹吧?”

寧時修不覺有點意外，面上卻依舊不聲。

聞靜笑了：“不用跟我藏著掖著了，我聽說其實是你繼妹，對吧?”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林靜路。寧時修緩緩將車子靠邊，他看著聞靜微微揚眉：“從見面到現在，你一共問了我八個問題，我回答了兩個，剩下的下次再說吧。”

其實寧時修不說，聞靜也猜得到。只是……想了想，又說：“其他問題不回答也沒關系，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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