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救了津津,可是一開始,那些人爲什麼要綁架?還是因爲陳綏寧!”他一字一句地說,“許佳南,你姓許,津津也姓許,想想你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的話字字如刀,準而殘忍地劈在佳南心口,迫得難以呼吸。低着頭,喃喃地說:“我知道……”
沈容注視許久,徑直轉走到門口:“我現在去找他。”
佳南一驚:“你要幹什麼?”
他頭一次在面前出狠厲的神:“讓他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阿容!”佳南有些慌地喊住他,“你要幹什麼?”
他停下腳步,冷冷地笑了笑:“許佳南,四年前,如果不是因爲你心,陳綏寧本不會有機會翻——既然這樣,那麼現在我幫你去做完。”
佳南的臉上驀然失去了,手扶着沙發站起來,輕聲說:“那時候的況你很清楚……陳綏寧他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了,他只是不想手。我……”
沈容踏上一步,輕蔑地笑了笑:“既然你明知道那時候他不會手,還放過他?”
佳南定定地看着他,一時間心如麻。
四年前在翡海,意外得知了自己懷孕的時候,佳南也是一樣混的心。曾經對陳綏寧說“永遠不會爲他生孩子”,可如今腹中的也是鮮活的生命,是自己的孩子。
有人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習慣軌道。許佳南做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選擇,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悄無聲息地離開——就當作是一切結束後,命運送給自己的……殘酷卻溫的禮吧。
彼時翡海沸沸揚揚的新聞都是與陳綏寧有關。而放下了一切,博列尼、濱海、OME……這些都不再和有關。只是想找到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靜靜地匿下來,等待孩子的出生。
後來的很多個夜裏,佳南抱着津津,哄睡的時候,都會微笑着想:那是這一生,做的最正確的抉擇。
巨大的關門聲讓從回憶中驚醒,佳南看着空氣中激揚起的灰塵,有些不安。
沈容真的變了——或許是這些年在商場上的打拼與功讓他越發獨斷,手中拿着電話,猶豫着要不要再打電話勸阻,津津卻跑了出來:“媽媽!”
跑到佳南面前,被沈容扔在地上的服絆了絆。小丫頭摔在地上也不哭,只是低聲哼哼,求救般看着媽媽。
佳南手將撈起來,小丫頭卻低頭看着地上,“咦”了一聲。
“摔疼了?”佳南替膝蓋。
“不是,媽媽,那是我的!”津津指着地上那個金的鐲子,“你看。”
佳南手拾起來:“什麼時候掉了?”
“是從沈叔叔口袋掉出來的。”津津有些奇怪,“可是昨天晚上,那個壞蛋把它搶走了,怎麼會在沈叔叔這裏呢?”
佳南只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抖,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津津,你沒記錯?”
津津出自己胖胖的胳膊給媽媽看,嘟起了:“媽媽,你看,那個壞蛋還把津津的手弄破了。”
的手腕上果然有傷的痕跡,大約是鐲子被摘下的時候弄傷的。
佳南抿了抿脣,鐲子爲什麼會在沈容這裏?他明明也和自己一樣焦急地四找津津啊……
努力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手指抖着撥出沈容的電話。
對方電話已關機。
想了想,又撥陳綏寧的電話。
也是關機。
心底愈發不安,轉而撥了陳綏寧家中的電話。
幸而林管家接了起來。匆匆地問:“陳綏寧在嗎?”
管家的聲音微微有些驚詫:“許小姐?陳先生不在。”
“我想問你昨晚的事……”佳南躊躇了一會兒,“就是在找到津津之前,陳綏寧和你說的那些話。”
老管家沉默了一會兒:“您都聽到了?”
“是。他說有人想讓津津消失,我就不會原諒他了……是什麼意思?”佳南鼓起勇氣問,“我在房間裏都聽到了。”
老人輕輕嘆了口氣:“先生也只是猜測。”
“可他真的找到津津了!”佳南皺眉,“他人呢?”
“先生一直沒回來。”老人猶豫了一下,“不過據我所知,先生習慣在四季的頂層用早餐。”
十分鐘後,林管家過來接津津,並且送來了房卡。
佳南牽着兒的手,將到老人手裏,低聲吩咐:“要聽話,不許和爺爺鬧。”
津津眨眨眼睛,響亮地答應:“知道!”轉過頭,就拉着老人的手,大聲說:“爺爺,我記得你!大熊是你送給我的!”
老人笑得合不攏,“是啊,是啊!”
佳南目送他們離去,獨自開車去四季找陳綏寧。
到了酒店,拿房卡問了前臺,小姐微笑着說:“陳先生是早上住的,就在頂樓套房。”
陳綏寧在這裏,佳南微微鬆了口氣。
電梯升至頂樓,佳南用房卡開了門,套間寬敞,裝修得明快而不是奢華,是他喜歡的風格。
“陳綏寧?”看到他的外套就扔在沙發上,想必人也在左近。
房間裏空落落的,沒人應答。
佳南四周轉了一圈,纔在房間一側找到了一個旋轉階梯,大約是可以通往樓上。小心翼翼地拾級往上,推開玻璃門是一個恆溫游泳池。
就在不遠的地方,看到沈容鐵青到近乎猙獰的表,而陳綏寧背對着自己,一貫從容不迫地靠牆站着。
本想走上前,趁這個機會將一切都問清楚,忽然聽到陳綏寧一句話,驀然讓僵在原地。
他的聲音清冷,帶着些微諷刺——
“……真不愧的許彥海的親生兒子。”
佳南只覺得自己的後背起了冷汗,他們在說什麼?
沈容是爸爸的親生兒子?爲什麼自己卻全然不知?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你真是沉得住氣,過了四年多,還能什麼都瞞着……”沈容冷冷笑了笑,“既然你打算這一輩子都這樣瞞下去了,又何必再回來?”
陳綏寧懶懶地坐在泳池邊的躺椅上,似是沒有耐心與他說下去了:“其實你來得正好,我也想要找你。”
“原本你要待在佳南邊,我不介意。但是你不該找人綁架津津——”陳綏寧話鋒一轉,異常銳利,“想要讓消失,佳南心灰意冷地跟你離開?這種事,大概真的只有你們父子做得出來。”
沈容沉默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那個小雜種?不錯,是我找人綁架的——”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惡毒,“如果你不回來,我陪在們邊,一切都很好!可是你一回來,竟然你爸爸,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讓佳南生下來!”
陳綏寧微微搖了搖頭:“沈容,你真的以爲自己能一手遮天?”
他重新站起來,那種懾人凌然的氣勢在剎那間回來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佳南一個人來了這裏?你以爲我不知道在哪裏生的孩子?”他諷刺地笑了笑,“你以爲沒有我手,當年你能安然無恙地把一切資產轉移出翡海,又順風順水地在楚天重新開始?”
沈容臉微微一白,喃喃地說:“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不是在幫你,我是爲了佳南。”他的語氣忽而變得蒼涼而溫,“直到前天,我還寧願你們父子僞善地騙一輩子,也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
沈容的瞳孔微微收。
他上一步,站在沈容面前,手抓住了他的領口,短促卻有力地說:“可你越界了,沈容——”他頓了頓,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開口,“你怎麼敢——怎麼敢津津?”
哪怕這幾年在楚天叱吒風雲,沈容這一刻竟也覺得懼怕,結說:“我……我……”
父子……僞善……欺騙……綁架……津津……
佳南手腳冰涼,大腦裏一片空白。曾被邊最親近的人欺騙,而現在,噩夢又回來了——被視爲親人的沈容,竟然也瞞着這麼多的事。
約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去深想,只是一步步地,麻木得像是機人一樣走出來:“你們在說什麼?還瞞着我什麼事?”
陳綏寧並不知道竟會此刻出現,驚訝之下放開了沈容,竟說不出話來。
佳南走到沈容面前,才發覺這麼幾步路,竟手心冰涼,出了一手的汗。的聲音低低的像是乞求:“你是爸爸的親生兒子,就是我的親哥哥?”
沈容的眼睛赤紅,約還帶着一分瘋狂,握住了佳南的手:“我不是你的哥哥!佳南我不是你哥哥!”
佳南瑟着後退半步,目漸漸落在陳綏寧上,而他靜靜地看着,深邃的眸下亦是緒涌。良久,才下定決心般,一字一句地說:“他沒騙你——你不是他妹妹。因爲,你的親生父親不是許彥海。”
“聽到了嗎?佳南!聽到了嗎!我不是你哥哥——”沈容語無倫次地說,“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裏,帶着津津一起走。”
佳南的心臟似乎有片刻停止跳了,一句“你騙我”口而出,直到翻滾的思緒漸漸沉澱下來,深呼吸:“我不明白……爲什麼?我不是許彥海的兒,那是誰的兒?你們怎麼會知道的?又爲什麼要瞞着我?”
如果不是許彥海的兒,那麼之前自己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說得艱難,幾乎每說一句都要停頓,才能攢足說完的勇氣。
沈容驚慌失措地看着,一句話都答不上來,他的臉漸漸灰敗,良久,才嘶啞着聲音說:“佳南,你……都聽到了?”
角泛出淡淡的苦,佳南看着這個自己向來敬重的、兄長般的人,慢慢地問:“你真的……綁架了津津?”
的語氣這樣冷淡與疏離,令他的口如遭重擊——沈容踉蹌着後退一步,喃喃地說:“對不起,我是氣昏了頭……對不起,佳南……”
“四年前,爸爸讓我把所有的資產轉到你的名下……沈容,那個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是不是?”佳南約記起陳綏寧對自己提起過,那時自己並未放在心上,不在乎有多錢,最後錢又給了誰……可是現在想起來,那些自己用傷痛、尊嚴換來的東西,原來,只是全了別人的算計。
沈容看着的每一表,什麼都知道了……那些暗的、骯髒的往事……最後的希彷彿化了手中的細沙,一點點從指間落……他絕地退開一步,看見陳綏寧的側臉——他只是深深地看着,疼惜而專注,或許因爲太過小心翼翼,反倒沒有上前安,只是無聲地牽住的手,的,不再放開。
“陳綏寧,我得不到,你也休想!”他瘋了一樣衝過去,看見泳池邊的躺椅上放着水果和餐,順手便抓了一把鋒利的西餐刀,直直向陳綏寧。
陳綏寧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佳南,自己的手臂卻被劃開長長的一道傷口,鮮四濺。
許是紅又一次刺激了沈容,他更加瘋狂地撲了上去,那把刀就抵在了他頸部脈的地方。
“沈容!”佳南尖起來,“住手!”
“佳南,你不要相信……他是個魔鬼,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沈容的作頓了頓,笑得殘酷,“你絕不能回到他邊!”
“你住手!”佳南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中有淡淡的腥味,正提醒自己要冷靜下來,“你放下刀——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沈容,我怎麼會相信他呢?”勉力讓自己笑着,“經歷過以前的那些事,陳綏寧說的話,我半個字都不信!”
沈容停下了作,遲疑地問:“真的?”
“真的,沈容。你帶我離開這裏吧,我和你,還有津津,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佳南說,“你不要殺他,殺了他,你要坐牢……就不能帶我們離開了。沈容……你爲了他這種禽,真的不值得!”
陳綏寧定定地看着他,一雙狹長明亮的眼睛,竟也慢慢黯然下來,輕聲說:“佳南,到了現在,你還是不信我……”
“陳綏寧,你以爲你演這齣戲給我看,騙我來這裏,我就傻乎乎地信了?”佳南冷笑了一聲,“我來這裏,本就是想跟你說清楚——你離開楚天吧,我們永遠回不到從前了。”
沈容滿臉喜,終於放鬆了戒備,那把刀哐啷一聲落在了地上,轉走向佳南。陳綏寧反手就是一拳,擊打在他的後頸上,他着佳南,卻地倒了下去。
陳綏寧站在原地了,似乎忘了手上的傷口,向來淡漠的臉上竟是難辨悲喜的表:“小囡,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到了現在,你寧願信他,也不願信我?”
直到此刻,佳南一顆心緩緩地落了下來。艱難地擡頭看着他,想要說什麼,卻驀然間天旋地轉,眼前出去,只剩沉沉的一片黑。
或許是太累太累,這一覺睡了極長的時間。
彷彿夢境能逃避什麼似的,佳南並不願即刻醒來。
聽到有男聲在低低地說話,卻只是想要將耳朵捂起來,然而聲音越來越清晰,是他的聲音……能到他就在附近。
那些聲音終於又化作幻影,隔了很久,白茫茫的一片世界中,彷彿聽到海的聲音,前邊的影修長,他回頭喊:“小囡,快點!這裏!”
那是第一次見陳綏寧的場景吧?
潔白無瑕、青春年時的景,一直以爲自己忘了,卻又在此刻重現。
這一次,他回抓住自己的手,低聲說:“小囡,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明明是喜悅的、懵懂的,卻又彷彿經歷了重生,讓生出悲愴的意味。努力想看清他的臉,一切卻是徒勞的。
海水倏然卷高,將的長盡數沾溼,亦將眼前的男人捲走,終於拼命點頭,卻嗚咽着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消失……
終於還是遲了。
哪怕有勇氣放棄一切,也還是遲了。
“媽咪,媽咪,你怎麼哭了?”小孩的聲音的,長髮蹭着媽媽的臉,像是一隻討乖的小貓。
佳南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津津張地盯着自己,的後,是獨屬醫院病房的白。
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津津見到媽媽醒了,搖醒一旁的老人:“爺爺,媽咪醒了!”
“醒了?”管家下意識地去摁牀頭的呼,長舒了口氣。
“他呢?”佳南的聲音嘶啞得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卻終於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來了。
老管家沉默地看着,良久:“先生送你來醫院之後,再也沒有來過。”
佳南閉了閉眼睛,控制不住地,眼角有淚水落下來。
津津趴在牀邊,小心地替媽媽掉了那滴眼淚,像大人一樣安:“媽媽別哭,打針不痛的。”
佳南衝兒笑了笑:“津津自己去畫畫好嗎?媽媽和爺爺說幾句話。”
老人坐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
“許小姐,我老了……很多事都忘了……可你知道嗎?我現在能想起來的,是先生離開OME的時候。
“那時整個翡海的狗仔都在拼了命地挖先生的新聞,而你呢,能平平安安地離開,在這裏住下來……可以說,他將大部分的力都用來保護你了。OME的事,他幾乎沒管,由它自生自滅。
“津津也是在這間醫院出生的吧……其實先生那天在,只是在樓下,沒有上來看你。津津出生的時候才這麼小,放在恆溫箱裏,先生悄悄地去看了,回來高興得和孩子一樣。
“津津上兒園的時候,先生知道你爲選學校的事傷腦筋,不是嫌太遠,就是覺得教育質量不好……直到隔壁新建的小區適時開了一家兒園。這種事,除了他,還有誰能辦到?
“許小姐,這樣的事太多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佳南怔怔的,大腦艱難地消化着這麼多信息,又彷彿是在聽一個旁人的故事。
“那我爸爸呢?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一五一十地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從的世,許彥海做的一切,到陳綏寧的忍、復仇:“……許小姐,那個時候的先生,到底還是個衝的年輕人……他越是在意你,就越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母親……很多事,他不該那麼做的。可那些事,何嘗又不是許彥海心設計的?!
“這幾年,他心裏明明知道真相,卻瞞着你,怕你再一次打擊……”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他一心一意維護的祕,害怕自己知道的祕。眼淚印染在雪白的枕巾上,彷彿大朵大朵的白玫瑰綻開,佳南低低抑着自己的哭泣聲,問:“他人呢?”
老管家是真的不知道:“他沒說去了哪裏,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我想,他是累了。”老人又一次嘆了口氣,“您是不是和他說過什麼?”
是因爲那些話嗎?
以他的聰明睿智,他聽不出那些話是爲了騙沈容放下刀嗎?
“對了,沈容涉嫌綁架,已經被抓了——當然,還有些涉及經濟犯罪,本來先生並不想爲難他,只是這一次,他不該津津的……”
佳南靜靜聽着,忽然覺得那些旁人的事,與自己全然無關。只是有了一種近乎窒息的覺……是因爲那些模糊的往事,還是因爲那個讓自己恨糾纏了半輩子的男人呢?
此刻,自己已經無力辨別了。
除了疲倦和重冒,並沒有什麼大問題,佳南在三天後出院。
這些天,老管家將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是陳綏寧再也沒有出現。
津津好幾次都哭鬧着要找爸爸,老人看着小孩,卻無能爲力。
他不想讓人找到的時候,有誰能找到他?
他無聲小孩的頭:“這個世界,能找到爸爸的,只有你媽媽吧?”他回看着站在落地窗旁邊的子,“可是他們之間的事……大約誰都不明白。”
津津似懂非懂地看着爺爺,奇蹟般地沒有再哭鬧。
而佳南從窗邊轉,像是下定了決心,走到老人面前:“我想出去兩天,這段時間,津津麻煩您照顧一下。”
天氣已是初冬,佳南獨自開着車,在導航儀上輸了一個古鎮的地址。
機嘀的一聲,顯示距離此有五小時的車程。將車子開上了高速,一路上的景緻悉而又陌生。
那個時候,他帶自己去過一次。正是婦的新聞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在黑暗的世界裏不願出來,他便強行帶離開,去了那一世外桃源。彼時看上去的一切都蒙上影,自以爲清醒地認定這是他爲了折磨自己而自導自演一場好戲。他亦總是強地不願解釋,彷彿彼此傷害纔是兩人慣常的生存之道。
而現在,是人非,只能憑着過往的那些氣息,重新找到他。
天漸漸變黑,最終車子在那座小小的鎮子前停下。
佳南打量着周圍,一樣的牌坊、建築、青山綠水,卻多了幾分熱鬧。三年的時間,旅遊開發終於打破了小鎮的寧靜,就連那座讓自己迷路的東山,如今也了4A級的風景區。
佳南豎起了風的領子,走在那條青石板小路上,似乎再拐一個彎,就是他們曾經住的地方了。
這個時間,小鎮上剛剛亮起燈籠,木質門板上的上方,火紅的長龍一般蜿蜒出去,平添了幾分暖意。還記得那時自己從澡堂出來,邊一羣孩子蹦跳着過去……沒錯,就是這裏。
然而一拐彎,愣住了。
本該是一連排的小院落,如今都不見了。只剩下一汪湖水,碧澄澄的,映着淡黃的新月,分外寧靜。
果真是是人非。
他不在這裏。
他不在這裏……他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沒有向解釋什麼,也沒有聽解釋,就這樣走了。
茫然地站在原地,疲倦、失落一層層泛上來,無力自拔。
被風吹得近乎僵的臉上,有什麼溫熱的落,很快變得更加寒冷。就這麼呆呆地站着,一不,竭力在腦海中搜索他的去向,卻還是一無所獲。
夜更加濃黑,稠得似是黑,能將人影吞噬,佳南終於轉,麻木地往回走。
轉過了那條小徑,小鎮上的燈都關了,一人影也無,似是孤魂野鬼,獨自在這裏飄。
忽然有人出手,牢牢扣住的手腕。
相的溫熱而悉,甚至空氣中都帶着淺淺的、他的味道,佳南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看着那道人影。
他的臉半暗,廓比起往日更加消瘦清雋,深邃黝黑的目落在的上,似是要將吞噬進去。
“你……”的聲音驀然間啞了,這一刻,所有的弱重新回來,不是盡傷害而力反抗的許佳南,不是一個四歲小孩的母親,什麼都不是,只是初認識陳綏寧的小囡,滿心只剩委屈,“你……一直在這裏嗎?爲什麼不我?”
他只是專注地看着,明亮的雙目中竟也有一彷徨:“我也害怕……小囡,你不轉過,我不敢……怕那個人,到底不是你。”
“是我。”終於哭出聲,“是我。”
他終於放心大笑,將攏在懷裏,輕吻在的髮梢:“我在想……你究竟會不會來,會不會找到這裏。”
嗚咽着低聲哭泣,肩膀輕輕聳間,彷彿小小的。
陳綏寧抱着,原本有那麼多話想要告訴,告訴這些年的悔恨,告訴對津津的和思念,可最終,他只是微微笑着,修長的手指在的脣間,簡短地說:“謝謝你。”
在淚眼迷濛間擡眼看他。
“謝謝你願意原諒我。”他的聲線溫而專注:“你知道嗎……原本我已經準備好了,這一生的等待。”
一晚纏綿,甩了兩百塊自認倒黴!以為從此是路人,卻三番兩次被捉回床……後來她怒了,換來的是他義正言辭說要對她負責。她很想知道,“怎麼負責?”他如狼似虎撲上來,“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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