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位前北漠公主,蕭知珩的印象其實不深。此刻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只覺此人長相張揚艷麗,有一分悉之。
麗妃自然是覺到了對方打量自己的視線,紅微勾。正想說點什麼,但是蕭知珩只是回了禮,里只有淡淡的一句:“您慢走。”
麗妃愣了下,然而下一瞬蕭知珩留給的只有一個冷漠的背影,這瞬間就把邊要說的話給堵住了。
三番幾次被同一個人拒絕的滋味是極其不好,驕傲的麗妃自尊接連挫,心底有點惱火。
但也沒做什麼,眸中帶著一狠,只是冷冷地笑了一聲。
本來還想著試一試蕭知珩能不能合作,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呵,自求多福吧。
麗妃離開后,便有一個不起眼的監迎上來了,躬著,送主子離開。
…
宣帝剛喝了一盅吊神的參湯,氣紅潤,便將太子喚到跟前來,說道:“朕方才在回來的路上問了劉卿,說祭禮一事,早已經安排妥當了。太子可清楚嗎?”
這話聽起來像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但若真是如此,宣帝也不會特意多問一句了。
劉老大人是那種極重規矩的老臣,為人古板,即便從前朝堂上盛行結黨分派也從不站隊,如今卻對太子很賞識。
這讓人費解,自然宣帝也想知道太子是不是已經開始拉攏老臣了。
蕭知珩怎麼聽不出來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著口那一陣涌上來的煩躁,也沒打算找什麼完的借口打消宣帝的疑慮。
他如實回道:“兒臣在離宮前曾被兩位老大人提點過,大概知道一些。”
宣帝點了點頭,道:“你這才剛聽政,要上手理朝務難免會磕磕,旁人多加提點是應該的。”
蕭知珩沒出聲。
宣帝說了一會兒有些干口苦,便要喝水,正打算喊人。
這時蕭知珩慢騰騰地起,慢條斯理地倒了水,恭謹地將杯盞遞了過去。
宣帝一時有些恍惚。
他都有些忘記,上一次太子默默地給自己倒茶,是什麼時候了?
應該是在這孩子很小的時候,七歲?十歲?那個時候,子還沒那麼差的小太子聰穎乖巧,是有些黏人的。
宣帝陷了模糊的回憶,飲盡了水。他又看著沉默不語的蕭知珩,常年病重奄奄一息的孩子此刻在自己跟前安然無恙地坐著說話,讓他的心有一點慨。
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走到今日,已經衰老。
人老了就多思,譬如此刻他與太子相如此疏離,竟覺到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憾。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殿中早已點了燭火。人在昏黃的燈下,就平白多了幾分蒼涼。
宣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說了句示弱的話,道:“朕老了,往后朝中的大小事,只能指你們了。朕對太子……也是寄予厚的,太子能明白嗎?”
這麼多年了,這還是強勢的宣帝第一次流出服老示弱之態,也是第一次對蕭知珩說這樣的話。
可蕭知珩聽了,只覺得諷刺,心里反復地咀嚼著寄予厚這幾個字,心底的冷笑一陣陣襲來。
是啊,可不是寄予厚麼?畢竟不是誰都能當皇帝所珍的棋子的。
蕭知珩聲音冷靜,道:“兒臣無能,命數不定,沒有那個福氣,恐怕有負父皇所托。”
宣帝面變了變,仿佛是被到了痛,便道:“誰說你沒有福氣?朕對太子寄予厚,太子自然就有這個福氣。”
說著,宣帝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變得有些沉。
他竭力放平了自己的語氣,面上似有幾分深沉的悲哀,便溫和地開口問道:“太子是不是還在擔心從前的事?或者,心里是在怨恨朕?”
當年行宮那件事,兩人避而不談。宣帝差點賜死了太子,遮掩了陳年舊事,也算是一并掩蓋住了傷疤。兩人維持著父慈子孝的表象,飾太平,相安無事。
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曾提起,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此刻宣帝乍然一提起,就像是活生生撕了結痂的傷口。
誰都不好。
蕭知珩覺得好笑極了,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為何偏偏要反問起他來,卻是錐心痛悔的語氣呢?可笑。
蕭知珩著嗓子,悶咳了一聲,靜靜地說道:“不敢。父皇是君,掌天下人的生殺予奪大權。況且,父皇對兒臣已經夠手下留了。”
宣帝一聽到手下留,臉上的神劇變。但他還是勉強撐住了,鎮定下來,斥道:“太子在胡說什麼?哪里聽來的這些不像樣的話。”
蕭知珩輕聲笑了,膛里那沉沉的郁氣始終制不下去,便惡從膽邊生,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種不管不顧的放縱,想摧毀點什麼。
他道:“難道不是嗎?因為愧疚,父皇對兒臣一直都手下留。說來也是祖宗保佑,兒臣命大。父皇慈,可憐兒臣自喪母,命輕福薄,便什麼都不再計較。您對兒臣千恩萬寵,把兒臣的命吊著,也算是安自己,也安母后的亡魂了。”
所以宣帝才會這樣為難,對他手下留,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又不費余力地利用。
當然后面那一句蕭知珩沒有說。
不過就憑上面說的幾句,就已經功怒了宣帝。他的面已經非常難看了,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氣道:“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混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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