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越王的話，李睿思忖了片刻，朝他看了一眼。

越王李謙是兄弟幾人中最不起眼的，匆匆趕來時上還穿著半舊的藏青圓領袍，半邊肩膀都給雨淋了，他也渾然不覺，兩手里捧著杯熱茶，但一口也沒有飲用，清俊的臉上愁云滿面。

他雖然是皇三子，可生母出卑微，即便生下他，也只升到了嬪位。

這二十年來再無圣寵，往后更難進位。

而他在及冠后能獲得一塊還算富饒的封地，已經是大幸，若是因此事到明淳帝遷怒，只怕以后的日子就難過得很。

李睿慢條斯理地解下手臂上的繃帶，“若是龍驤軍一事屬實，你就去父皇面前請旨休棄馮氏。”

兵部安在各軍的探子不會無緣無故傳回這樣的消息，只怕是八九不離十。

而李謙還不知道自己的幸運，能提前得知這樣的信，可以早做打算，于他而言就是死里逃生。

但李謙聽到李睿的話，手就猛地一，上好的汝瓷杯砸碎在腳邊，熱茶水灑滿他的擺。

“、是我的妻……”

“那又如何？”李睿瞟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道：“投敵是重罪，株連九族都不為過，你若還要護，父皇定會不悅。”

李謙臉上唰得變得慘白。

他雖然沒有什麼出息，可與馮氏相遇后，最大的愿就是和琴瑟和鳴一輩子。

真心喜的子，怎能被如此踐踏？

他猛搖起頭，“不、不……”

“若你實在放不下，想讓陪伴邊也不是不可，只是罪臣之不能為你正妻。”李睿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李謙很不識趣，但是又不得不為他的堅持而退讓一些，然而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他不耐道：“如此做來，我還能為你在父皇面前說幾句好話。”

李謙霍然一下站了起來，面紅耳赤地與他爭辯：“不！媛娘又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這麼做！”

他即便是個沒本事的人，但也不能讓為他生兒育的發妻落到那樣的下場。

“輕易讓人上了你的塌，懷上你的孩子，就是你最大的錯事。”李睿此刻也不耐起來，恨其不爭，都死到臨頭了還如此兒長，“若你早做防備，也不至于落現在兩難的局面。”

李謙氣得渾直哆嗦。

他與馮氏婚前是有過荒唐，可是他也是真心想要娶，此后更是后院清凈只有一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負。

他更不能容忍李睿暗諷馮氏勾惹了他！

“你莫要以為貴妃為了攀龍附利用了你，全天下的人都是如此居心叵測。”李謙口不擇言道。

他們一起長大，也更知道如何中對方的痛。

貴妃是個有手段有心機又能狠下心的人，所以才能排除萬難給明淳帝生下了長子。

李睿臉上冷笑不止，不由嗤道：“你要執迷不悟，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等兵部派特使快馬加鞭去查證，左右你還有二十余日可以慢慢想清楚。”

"此事，我確實不該來問你。”李謙一揮袖子，也不留，他最后看了眼李睿，同般留下一句話：

“你本不知道有人的覺，因為你邊就沒有人真心待你！”

等李謙走后，李睿才慢慢坐到了椅子上，重重呼出一口氣。

昨夜他在軍營小憩的時候做了一場很離奇的夢。

蟬聲鳴不止，他走在自己悉的楚王府，推開了后院的一扇門，一名穿著天水綠對襟琵琶袖的子正在花樹下拿著繃子，專心致志地繡著什麼。

聽見他的腳步聲，那梳著婦人頭的子才慢慢抬起頭，那張明艷的小臉赫然是余清窈的模樣。

夢里的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想要去拿手里的繃子。

卻地把繃子往背后一藏，聲音俏道：“是禮，不要看。”

直到驚醒后的很長一頓時間，他都在想著那個夢。

夢里余清窈的一顰一笑真實地仿佛真的存在過。

“王爺。”應崢在李謙出去不久后才走了進來，得知剛剛越王在這里了壁的事就說道：“越王會不會去找秦王求助？”

李睿還在回想那個夢境，聽見‘秦王’二字就眸一冷。

“即便他去求助秦王，也會是這樣的答案。”

李策那樣聰明的人，也是最會權衡利弊，豈會不知取舍？

應崢剛剛是去打探了一番消息，就補充了一些李謙沒有說清楚的事，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龍驤軍和虎賁軍最近，若有異，這麼長時間里，虎賁軍不可能毫無覺察，朝廷卻一直沒有收到奏報會不會……“

他抱起拳道：“……會不會虎賁軍其實早已知，并且參與其中？”

在李睿腦海里，屬于余清窈的影子慢慢淡了下去，他抬起眼，目沉地著門外的大雨。

“確有可能……”

應崢聞聲，角微微扯起一角。

猜忌正是一切劫難的開端。

＊

呼呼——

風吹滔海，聲音簌簌。

枯黃的草足有人高，李策正站在里面，眺目遠方。

在他的后還跟著一支黑甲的騎兵，百來人黑地像一條蜿蜒的黑河，但卻井然有序，雀無聲。

“貴人您瞧瞧這地都干的快要開裂了，原本這可是秦州最沃的土地……”一名穿著布的牧人抹著眼淚對他道：“自從下了那一個月的暴雨，堤壩決了口，黃河改了道，這里的牧草就全部枯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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