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看他一眼,朝旁邊的仆從看過去,“一杯茶水,多謝。”
仆從看著淳于焰。
淳于焰抬抬手,仆從很快將水放到了馮蘊的面前。
馮蘊端著杯子,卻不喝,只是把玩般來去。
“云川國四面皆山,盛產石墨,石墨的開采,影響了云川的正常耕種,又限于山路難行,石墨外運本巨大,難以回利。世子就沒有想過,若能打開一條商路,將云川的石墨大量銷往晉、齊、閩越諸國,云川將獲利多?”
石墨可以制石炭。取暖需要它,冶鐵也需要它,但由于晉齊戰爭,制造戰場兵占用了大量資源,民間是燒不起石炭的,鐵匠鋪里也大多使用木柴……
馮蘊即將打造的農坊,要是有石炭,自然會事半功倍,未來鍛造神兵利也就水到渠了。
淳于焰盯住,滿是審視。
馮蘊這才輕輕飲一口茶。
“石墨貴重,是云川國利之所在。也是云川王多年的心病,世子要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云川王豈會再偏寵世子庶弟耶?”
淳于焰臉一變。
“你從何聽來?”
馮蘊抬了抬眉,不吭聲。
淳于焰便自己對號座了。
“是裴妄之?這個小人。背后道人長短。”
馮蘊……
沒有為裴獗辯解,反正裴獗也不是個好人。罵他的話多了,再添一條“小人”也沒什麼大不了。
“世子不如好好考慮我的話?”
淳于焰瞇眼,“你有辦法?”
馮蘊看著淳于焰那張過于嫣紅的,懷疑他用了什麼脂膏,但又看不出來,于是欠往前,盯住他的看。
“有辦法,但不是白給的。”
淳于焰從那郎含笑的目里,當即生出戒備,“卿卿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馮蘊道“我要做云川石墨的……合伙客商。唯一的合伙人。”
淳于焰用了好片刻才明白的意思,相當于云川石墨運出來,需得過的手,再銷往各。
“馮十二啊。”淳于焰嘖嘖有聲,瞇起一雙狐貍眼,幾乎要從馮蘊的臉上看出幾個大窟窿來。
“你想得什麼事呢?算盤珠子撥得怎麼這樣響呢?”
“承讓。”馮蘊拱了拱手,“既是合伙,我自會維護世子的利益。對世子而言,錢賺了,利有了,那便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淳于焰想不出馮蘊
有什麼好辦法。
打通云川的商路,一是翻越山嶺的本,二是與晉齊兩國的幾個世家之間所產生的利益沖突。
他怕被馮蘊繞圈套。
又有些意。
馮蘊不催促他。
纖細的指節淺淺握杯,一張沒有妝容的臉干凈白皙,烏發櫻,那雙若有所思的眼,平和安靜,這讓淳于焰想到那天來花月澗挾持自己時的悠游自得,那一副勝券在握的討厭模樣……
淳于焰突然瞄向側的秋瞳。
“鞭子好用嗎?”
馮蘊微怔。
淳于世子眼睛很。
是看一眼就會被人記住的樣子。一雙寒星眸,如染水霧,專注看人的時候,覺有蝴蝶飛過來停駐在心上,兩排濃的睫,漂亮得令人想在上面秋千……
再一襲白配一張冷冽面,如月華灑下一地清暉,金尊玉貴。
馮蘊看得眼熱,手握鞭把輕輕挲兩下。
“世子想試試?”
問得隨意,全是玩笑。
淳于焰卻突然手,握住放在桌面上的,“來。”
馮蘊怔一下,回手。
“世子這是做甚?”
淳于焰低低一笑,“卿卿卻是不敢了?原來是紙糊的老虎,拿著鞭子,也不知道怎麼使吧……”
馮蘊被他的目看得很不自在。
坐在那里慵懶帶笑的淳于焰,眼里怎會有狼閃爍?
不是蓮姬,淳于焰不該對有興趣才對。
“世子有病?”馮蘊問得不客氣。
淳于焰眼里帶笑。
“興許……是病了。”
馮蘊瞇起眼,又聽到他的笑意,“是你傳染給我的……瘋病。”
馮蘊聽得十分服氣。
淳于焰比要瘋不止百倍千倍吧,倒是賴上了?
“世子沒喝酒,怎麼就醉了?”
馮蘊抓住秋瞳,慢慢起。
“合作的事,世子仔細考量。決定好了可以來長門知
會一聲,我們再談細則。錢是賺不完的,一個人賺也沒什麼意思,我和世子合則雙贏,各取所需,再好不過……”
嗖!耳畔突然有破空聲傳來,不待馮蘊反應,整個人已被淳于焰拉拽了過去,以極快的速度被他護在懷里。
而那支小箭著的鬢發飛過去,在窗戶紙上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孔。
馮蘊腦子空白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淳于焰繃,突然捂膛,鼻翼里帶出一細微的息。
馮蘊察覺不妙,“你怎麼了?”
淳于焰咬牙切齒,“暫時死不了。”
馮蘊沒看到他有傷,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不過須臾,外間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一群黑蒙面的歹人黑地沖到房門,與侍衛對峙著,朝淳于焰大喊。
“兄弟們,淳于焰中毒了。”
“跟我上!花月澗里一個不留……”
一群黑人明顯是沖淳于焰來的,不過轉瞬,就和淳于焰的侍衛纏斗在一起。
馮蘊握烏鞘鞭,側頭。
“世子著了自己人的道?”
淳于焰沒想到會如此敏銳,冷笑一聲,那薄薄的片揚出殘忍而魅的笑。
“他們想我死,不是一日兩日了。”
馮蘊看著他迷離而狠辣的視線,剛要掙扎,子就被他擁在懷里,相帶來的火熱,讓下意識推了推。
“無須害怕,我自會護著你。”淳于焰不僅沒松手,反而摟得更,像是被眼前的鮮激發了殘忍的野,他冷冷提著碎玉劍,轉向在角落里的一名仆。
“茶是你添的。”
那仆嚇得白了臉。
“世子……不是仆……不是仆。”
淳于焰一劍挑開的發髻,削去那一縷烏黑的長發,看著它黑錦緞般披散下來,又補上一劍,在那白皙的脖子上劃出長長的一條……
鮮噴濺而出!
狠辣,刺目,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艷。
“殺!”淳于焰猛地轉,碎玉劍指向黑人。
“留活口!”
這是馮蘊第一次看到淳于焰大開殺戒。
傳聞中的狠毒和親眼看到的狠毒,是有距離的
。
當那把碎玉劍在他掌中化著索命的無常,神出鬼沒的劍影,一掠而過,便是和人命,看得馮蘊心驚膽戰……
上次大膽劫持他,還留下了一命,實屬萬幸。
那黑頭目殺瘋了,惻惻地看過來,聲音滿是憎惡。
“淳于焰,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嗎?妄想逃過今日一劫?別做夢了!”
淳于焰輕笑,了艷紅的,一雙狹長的黑眸里滿是嗜的狠,再摟個艷的子在懷,看上去不見半分狼狽,反顯華貴優雅,恣意狂妄。
“殺你,牛刀切菜耳!”
不知中的是什麼毒,淳于焰眼眶赤紅,他的眼睛,他的,他的氣息好似都散發著一種僨張的熱氣,但見手臂一揚,掏出鐵哨,“咀”的一聲吹響……
須臾間,花月澗腳步聲震,一聽便知來了不人。
兵錯的聲音頃刻在花廳外彌漫開來,一場近距離的搏擊,讓邢丙和幾個部曲也有張。他們沒有參戰,而是和桑焦那些個侍衛一樣,擋在馮蘊的前。
窗影晃,燈火幽暗。
殺豬般的慘不時響起,黑人倒下了幾個,淳于焰這邊也有傷亡。
“淳于焰!”
那黑頭目被人圍攻,大聲嘶吼著好像想激怒淳于焰。
“你這個怪胎,你早就該死了!”
“你有什麼臉再活下去!”
黑人的喊聲,聽上去更像是一種無能的狂怒。
因為隨著更多云川的侍衛涌小樓,黑人的優勢消失殆盡。方才人多勢眾都沒有殺死淳于焰,如今又何來機會?
淳于焰收劍,拉住馮蘊退到侍衛后面,冷冷看著被殺得狼狽不堪的一群黑人。
“投降可得全尸。”
馮蘊不覺得“全尸”是什麼特別的優待,但淳于焰聲音尚未落下,花廳里便傳來一陣“哐當哐當”的刀劍落地聲。
在淳于焰的手底下,全尸便是好死。
好死,比生不如死可快活多了。
丟下武的黑人,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跪倒在地。
“世子饒命……”
淳于焰擺擺手,示意他們將人拉下去。
“審……嚴刑拷問……問出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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