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屏風后的外間,瓷碗被狠狠摔在了氍毹上。
幸好氍毹很厚,人走在上頭都不會有太大的聲響,瓷碗摔在上頭更不會那麼容易碎。
王喜子一凜,慌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腳邊的太醫也瑟瑟發抖著“陛下恕罪,恕罪!”
“息怒,恕罪,”衛宴洲點著兩顆腦袋“除了這句話,你們還有沒有別的給朕代!?”
他甚至有些制不住氣息,低吼出聲“幾日了?究竟什麼時候能醒?!”
那太醫哆哆嗦嗦,半天也支吾不出一句話來,只說“下、下去問問副院正。”
“問孟歆?朕養你有何用?既然不會治,那便去自請辭!”
春華頂著力,從門外進來,手上端著個小碗。
再害怕也不敢不進來,盡管這幾日幾乎都在水深火熱中。
那日謝輕漪死在眼前的場景歷歷在目,經了事的臨華宮宮人這幾日幾乎日日都在做噩夢。
閉上眼就是那一地污的場景。
有人還說謝念瑤瘋了,回鸞宮的當夜就瘋了。
鸞宮原本是這座皇宮中最尊貴的宮殿,可是現在夜夜都能聽見謝念瑤的哭嚎聲。
再看時,都說已經不人形了。
即便如此,春華對衛宴洲的懼怕卻更上一層樓,只要娘娘一日不醒,陛下的神就比前一日要更霾。
整座宮殿都籠罩在一層云里。
“陛下,”春華小心翼翼地挪至近前“羊熱好了。”
這羊還是孟歆說給程寧喝的。
如今雖然昏迷著,但是到底懷著胎,是藥三分毒也不敢用過猛的藥。
于是孟歆提出用滋補些食。
r> 這羊是甘貢進貢的羊,養在宮里,就是備不時之需的。
沒想到這下還真用上了,每日里都由王喜親自盯著采了過來。
衛宴洲的表這才緩和了一些,親手端過羊,又對太醫道“滾。”
太醫忙不迭地滾了。
他確實無能為力,但是孟歆這兩日出門了。
因為程寧一直不醒,但是狀況還算穩定,于是便提出去宮外找找法子或者藥方。
而被派過來的這位太醫,已經是太醫院里最擅長婦的年太醫了。
就這,也沒程寧有半分轉醒的跡象。
因著是孕婦,又剛剛經歷了差點小產的風波,年太醫謹小慎微,本不敢用猛藥。
衛宴洲每日只有上朝的時間不在臨華宮,其余都守在這。
被他盯著年太醫就更為張。
春華臉慘白著,哆哆嗦嗦道“陛下,還是太醫來吧?”
昏迷中的病人本就不好喂食,就算吃盡里,大概也會咽不下去。
太醫有經驗,當心衛宴洲待會會更生氣,因此才如此建議。
但是衛宴洲卻冷冷地看了一眼過來。
于是春華又只好將話憋回去,著脖子不敢再出聲。
程寧安靜地躺在床上,像一上好的窯青瓷,即便安靜無聲也有一破碎。
的臉是一種病態的蒼白,衛宴洲不手去也
知道的手很冷。
他坐下,碗給春華,又小心地抱起程寧,讓半靠在自己上。
而后才取過羊,一點點喂進程寧的中。
程寧的嚨小小地了一下,那只是下意識地吞咽作。
第一口很順利,但是接下來的無數口都不那麼順利。
眾人眼見著方才還暴跳如雷,恨不得再殺幾個人泄憤的新皇,此刻非常有耐心地喂著那一小碗羊。
期間還因為溫度變涼,讓春華再去熱了一次。
等一小碗羊全部喂進去,衛宴洲手上沾了不,了一條帕子。
“取溫水過來。”
衛宴洲將程寧扶好,擰了一塊半干的帕子,將的口舌仔細了一遍。
羊帶著淡淡的膻味,若是不干凈,怕程寧睡得不安穩。
一切做完,衛宴洲自己的額頭上出了一層淡淡的薄汗。
但是程寧上卻是干爽的,甚至帶著一抹淡淡的。
那是被羊浸潤的。
外邊都傳,從前覺得臨華宮娘娘是皇帝的眼中釘,現在才知道那是陛下的心尖。
春華是同意的。
但是命運總是愚弄人,若是陛下和娘娘之間沒有隔著一個程家,想來現在也不會落得這個境地。
孕育子嗣,本該是皆大歡喜的不是麼?
衛宴洲放程寧躺好,給調整了舒適的姿勢,蓋好被子,這才出去。
春華又打了一盆熱水過來,給衛宴洲凈手。
他眉宇間帶著些戾氣,手時隨口問“孟歆
什麼時候回來?”
已經第四日了,每多一日,他的脾氣就要壞上一分。
程寧懷著孕,若是這麼睡個十天半月,那無論是還是孩子,都會面臨極大的危險。
好不容易是從鬼門關回來的,若是再有一次陷險境,他保不準自己會不會再殺一次人。
王喜忙道“估著今日該回了,原本就說過,最多去三日。”
三日期限就快到了,不管程寧醒沒醒,都該回來了。
這宮里缺不了人。
衛宴洲的臉沒見好轉“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這孩子注定留不住,盡早不要拖著程寧的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不見起伏,仿佛決心早就已經下了。
但是只有王喜驚心不已。
別人不知道,只有他知道這個孩子對陛下而言意味著什麼。
自從知道世那一日起,陛下沒有一日不在自苦。
為一個不被期待和祝福來到這個世上的生命,他很難會去接別的生命。
可因為這個孩子是程寧懷的,所以會帶著期盼,帶著奢求,想要這個孩子。
他現在說出這話來,平靜的表下有多不舍,又有誰能味?
王喜苦道“一定會沒事的陛下。”
幸虧那一日殺了謝輕漪,若是要這孩子命的兇手沒有死,陛下夜里也該睡不好覺的。
“不管如何,”衛宴洲過屏風看床上的剪影“程寧不能有事。”
程風緒還未下葬,陳意禮失了孩子,程頤斷了一指。
程寧決不能再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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