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半年前結的。”葉詞也若無其事地應答。

“還在讀書？”

“沒有，參加工作了。”

“做哪行？”

“老師，在山區支教。”

梁彥平有些意外，思忖片刻后了然般點點頭：“符合的格。”

“是吧。”葉詞笑了笑。

梁彥平說：“昨天太倉促，還沒恭喜。”

葉詞保持禮節：“謝謝，我替你轉達。”

電梯下行，梁彥平隨口道：“你去哪兒，順路的話我送你。”

很明顯的場面話，葉詞禮貌謝絕：“不用，伍洲同來接我。”

天氣冷，低頭頷首，下收在羽絨服的領子里，眼睛像躺在冰湖底的黑曜石。

梁彥平呼吸一口冷空氣，寒冬臘月，孩子用的護品香味約飄散，淡淡地，稍縱即逝。

*

李絮芳和梁超樹結束悠長的旅程，回津市與兒子團聚。剛見著面，李絮芳笑問：“我的未來兒媳婦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梁彥平說：“在上班。”應該吧。

“找時間請到家里吃飯，先見一面。你也馬上三十歲了，差不多該定下來。”李絮芳說著觀察兒子平淡的反應：“或者你有別的打算，還不想家？”

梁彥平額角，他爸話：“其實不用著急，男人晚一點結婚沒關系，事業要，人家回國才多久，先顧工作吧。”

李絮芳不置可否。

一家三口到家下車，梁彥平扛著行李走在后頭，一邊上樓，一邊聽著父母綿綿不絕的對話。

“休息兩天，準備年貨回喜塔過春節，爸爸一個人在老家，我不放心。”

“接他來津市吧。”

“這邊沒人陪他打牌下棋，老頭怕無聊，不想離開鎮子。”

梁超樹對岳父十分孝順，聽罷立即同意：“行，將就他，正好彥平幾年沒回過喜塔了。”

李絮芳回頭調侃：“大建筑師，還住得慣老家的舊房子嗎？”

梁彥平也笑了。他人生中許多快樂的時都在喜塔鎮度過，怎麼會住不慣。

*

陪父母吃過晚飯，梁彥平開車回江都金郡，路上給黎蕊涵打了個電話，問這些天考慮得怎麼樣。

“等春節之后再說吧。”顯然依舊沒能下定決心，試圖再拖延一段時間。

恰好梁彥平也這麼想。縱使他們的關系搖搖墜瀕臨崩裂，也得挑個恰當的時機心平氣和理，至讓雙方家人安安生生過個好年，不能毀掉春節這麼重要的日子。

那邊黎蕊涵掛了電話，幽幽嘆口氣，眉尖微蹙，像仕圖里顰眉愁怨的人兒。

父母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又在討論姨媽的兒嫁得好，婿出手闊綽，在津市最貴的樓盤買下一套大平層送給岳父岳母。

黎蕊涵關上臥室門。

忽然覺得可悲，讀書越多，見識越廣，與父母神上的差距就越讓難以忍。留學歸來，拿到面的學歷和工作，竟然還要被「嫁得好」的觀念捆綁，耳濡目染下，陳舊腐爛的世俗價值像毒慢慢滲進的骨，潛移默化，猶如天羅地網將困在其中，避無可避，沒躲藏。

黎父敲門進來：“乖，彥平爸媽回來了嗎，我們幾時見面？”

低頭翻書不語。

黎母說：“過完年你就二十九歲了，我真是著急。”

黎父嘆道：“孩子青春寶貴，他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黎蕊涵忍耐著厭煩，面無表地起拿上外套和包：“我去找他問問。”

黎父黎母錯愕：“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不回了。”

大步出門，匆忙下了樓，第一時間打給楊鈞，問：“你在哪兒，借你家住一晚方便嗎？”

楊鈞笑說：“陪我爸應酬，年后才回津市。”

黎蕊涵冷淡地「哦」了聲。

他又說：“我在業給你留了鑰匙，你隨時可以過去住。”

心里總算舒坦些許，眉梢挑起，依然是那個高傲冷艷的黎小姐：“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第20章

◎（2003）姐夫長，姐夫短。◎

除夕當天一早, 葉詞被伍洲同的電話吵醒，那頭哈欠連天，含含糊糊跟打招呼。

“老葉, 我今天帶回老家過年, 可能要住兩天，之后還得去家拜訪爸媽，你準備在喜塔待多久, 等我忙完過去找你們。”

葉詞眼睛：“待不了幾天, 等你忙完，我應該也回津市了。”

“行, 還有啊，櫻子和柳駿沒那麼快回學校吧？走前我們大家再聚一聚。”

葉詞應著, 掛了手機，準備再睡一會兒。

這時葉櫻推門進來, 催促起床：“姐，別睡了，快起來洗臉, 我們該出發了。”

被子掀開, 霎時冷得一團，滿腹怨念：“非要這麼早回去嗎？”

“路上會塞車。”葉櫻拉胳膊：“許慎已經到樓下了，別讓他干等著，很失禮。”

葉詞被推進浴室洗漱，咬著牙刷滿泡沫，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匆忙漱了口出來, 見葉櫻和柳駿已經收拾好年貨, 整裝待發。

“姐, 你的服，外面冷，把手套和帽子也戴上。”

葉詞由得擺布，只問：“許慎在樓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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