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本不曾有反抗的余地。

天境與靈境之間，又豈是地境與天境間那微毫的差別。

否則一千年前，居靈境之人又豈會寥寥數幾。

回憶愈發清晰，江河也更加明白，先前與那不知跟腳的靈境，甚至稱不上是‘手’的手，對方究竟留了多余力——

那是石子與高山的差別，是江河與大海的距離。

那人只是怕孟羌娥以命要挾，壞了大計，才聽了孟羌娥的話，將他從飛舟上擊落下去。

江河甚至沒能看清自己是如何墜深海，最后的記憶唯有那斷裂的飛舟被炸了齏，隨后只覺得天旋地轉。

轟隆震中，穹空似是要塌下來一般，沉沉地在他的肩頭，要將他五臟六腑都爛，順著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道，霎時便昏迷過去。

那靈境要碾碎他，當真不過一息功夫。

是孟羌娥又一次救了他。

“他早已向我們的方向趕來。”

江河意識到，孟羌娥自始至終都知道那個靈境會將帶走，不論去到哪里，都逃不了被囚下去的結局。

所以不愿離開。

既然遲早要走，倒不如更多的陪在自己的邊。

“若不是那丫頭為你護法，生生同你扛了九道天雷，你還談什麼天境，早都死在那荒郊野嶺里了——

不，不對，沒有那丫頭，你早都死在那紅臉老鬼的手里。

還有你那個相好，可同樣在那軒轅城里待著……”

青玄子指著江河的鼻子聒噪。

而江河已無法理解青玄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拿這些話來激他，生怕自己心生膽怯不敢踏足中州似的。

孟羌娥與他非親非故，他這般上心又是為哪般？

此前倍打擊，老實了一陣，如今臨近中州，反倒跳出來指指點點……

想到青玄子過往云游四海時，也在中州待過一段時日，江河便覺他另有所圖，心生堤防。

可中州他卻不得不去。

他本就是怕顧青山在萬仙山為難下，生出變故，才決意踏上中州，如今孟羌娥被濁仙擄走，于于理都沒有拋下的理由。

問題便在于，先前那靈境該如何是好——

等等？

江河霎時間意識到，自己竟是刻意將思維局限在了一隅之地，不由喃喃道：

“濁仙之中有靈境修士，三山五宗又豈能沒有。更何況，還有那不知藏在哪里的天庭。

只要能夠找到濁仙窩藏的位置，三山五宗合圍之下，倒也不必懼怕他一個靈境才是……”

說實在地，此前被萬仙山步步迫，遇到危險又舉步維艱，屢屢憑著自己，或背后的江秋皙破局。

這讓他下意識地將三山五宗視作敵對，險些忘了，三山五宗與濁仙本就形同對立！

若軒轅城真有濁仙藏匿，三山五宗乃至天庭又怎會放任不顧？

而此時此刻，三山五宗的諸位代表，正在那濁仙窩藏的土地上會晤……

“倒是大好良機。”

“你有了想法？”

青玄子雖一向厭煩眼前這孽徒，卻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頭腦還是相當好使，如今見到江河這般作，不由問道。

見到青玄子這般反應，江河卻眉頭一，試探道：

“你曾闖過中州，當時是從何與濁仙有過際的，竟不知軒轅城里會有濁仙窩藏？”

青玄子明知這孽徒對自己有了戒心，不由氣惱道：

“我當時拿了那氣的法子就被打發回了東海，豈能知曉他們駐扎在軒轅城這麼大個地方——

軒轅城偌大，更有人皇姬軒轅坐鎮其中，那可是個靈境的人，跟追你的古池、劍什麼宗宗主一般的人！

天底下又有誰能想到濁仙如此膽大，會藏在仙王朝眼皮子底下！”

“靈境？”

那將他一拳捶深海，卻人看不清影的人，一瞬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究竟是濁仙膽大妄為，還是有人擁兵自重？”

的疼痛暫不能影響本就被‘奪舍’的江河，反倒是被青玄子強行著，這讓他思緒轉的飛快。

不曾想這份疑，卻讓青玄子嗤之以鼻：

“你懷疑他？”

江河抬眼：“靈境之能手眼通天，他姬軒轅真能被濁仙蒙蔽地團團轉而不自知麼？”

“傳聞那姬軒轅與天帝關系匪淺，若姬軒轅當真是什麼濁仙，天庭又豈能坐視不理。”

青玄子這般道，實則是不愿將事態思考的太過頹敗。

若濁仙與天庭勾結，豈能知曉這看似鮮亮麗的生靈洲，暗中究竟如何滿目瘡痍。

但這句話，卻稍稍打消了江河的懷疑：

“他與天帝關系匪淺？”

雖說自始至終，都未曾確切了解過如今已天帝的王昊，但江河卻明白，王昊與江秋皙一般，都是最不可能與濁仙為伍的那批人——

否則他便無甚與江秋皙，一同去往世界背面的道理。

有王昊這層關系作保，江河也不免好笑自己的多疑：

“如此，應當還不算最壞的況……只是濁仙究竟有如何通天手法，竟能瞞過天庭與仙王朝的法眼，躲在這最‘安全’的角落？”

打開思路，他想的便不免更多些，回顧起曾經與濁仙手的一幕幕，又在腦海中回放著對污濁已知的所有信息，江河的視野也漸漸變得明朗。

思忖間，他忽地捕捉到一抹關鍵，一拍腦袋，驚呼道：

“我知道了！”

青玄子怔楞一瞬，沒想到當真讓這小子琢磨出什麼東西來？

不由問道：“你又知道什麼了？”

“龍氣！”

江河見青玄子也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的樣子，對他如此殷切的態度更為疑，有心試探，便眉頭皺道，

“薛前輩曾與我說過，如今鯉國走的路子，無非是又一個仙王朝。

你當年聽從濁仙之命，與路任家里應外合，圖謀鯉國疆土，無非也是為了借鯉國龍氣，遮掩污濁氣息，這才在鯉國皇陵之中埋下禍種！

仙王朝歷史不比鯉國遜，甚至其子民皆為修士，龍氣之濃當猶有過之。

倘若真有一個角落，能瞞過天庭與姬軒轅的眼睛，任那滿是生氣的污濁蟄伏其中……

便只能是仙王朝龍氣最深重之！

那龍脈所在，只能是它的皇城！”

（不出意外，下午回來還有一章。鯉國與仙王朝之間也算是個伏筆？以小見大，只能說一切尚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