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也許就扎在了他的眼里。
鐘婧突然間骨悚然,在尹迦丞辦公室里和他給他做催眠試題。
門診的時候一切如此,尹迦丞除了某天早上查過房之后忘事又重新查了一遍,工作上再無其他的差池。
也是因為一切正常,孟主任今天才安排他進手室,安排的也不是他來主刀。
誰想到大家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尹迦丞,”鐘婧得出最終結論:“你短時間不適宜再進手室了,我建議你之后的工作重心以門診為主,需要心理疏導和藥治療雙管齊下。”
尹迦丞明顯早有準備,問:“嚴不嚴重?”
鐘婧點頭:“你的況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沒太大影響,但作為一名外科醫生,我認為是比較嚴重的。”
然后認真斟酌了一下,還是問他:“如果……如果你以后都沒有辦法拿手刀了,怎麼辦?”
“不會的。”尹迦丞回答的云淡風輕,目清澈明亮。
越是如此,鐘婧越是有種難以言說的心痛。
他在這時候依然緒穩定,這反而是讓鐘婧更難的事。
鐘婧把尹迦丞的況如實和孟主任和陸聽南說明,幾乎是不假思索,陸聽南決定代替尹迦丞加這一次的援外醫療隊。
醫院里年輕醫高超的醫生不在數,但這樣臨時換人去,大家理解歸理解,但卻很難有人自愿。
陸聽南在孟主任面前鄭重承諾:“不論是出于職業道德還是朋友誼,這次能且只能是我去,放心吧主任,我和家里之前就通過這個事,他們都理解且支持……剛好,我去和田佳做個接,好讓回來親眼看見田教授的案子宣判。”
……
春節后援外醫療隊就要出發,許多事容不得再糾結猶豫,陸聽南果斷提報名表、況說明以及檢報告,計劃于農歷正月初五乘機前往X國。
周日,尹迦丞沮喪地看見孟主任發過來的信息,陷沉思。
鐘婧按時提醒尹迦丞吃藥,突然聽見尹迦丞開口問:“通常我這種況,完全恢復需要多長時間?”
“可能會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一般每個人的況不同恢復時間也不同,不排除比較嚴重的況下,恢復時間可能超過一年……”
鐘婧實話實說:“有數人恢復時間很快,可能一個月之恢復正常,但……我們也見過有的人創傷后應激障礙幾十年以后,癥狀還存在的特殊況。”
“你還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通過的那些電話嗎?”鐘婧突然想給他舉一個很直觀的例子。
尹迦丞心里了然:“你是想說你自己?”
鐘婧點頭:“因為我那時候年紀實在太小,所以那件事對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那之后我不敢一個人過馬路,再次看到車與車相撞也會覺得異常恐懼,我曾經克服了很多心理力才去學習的開車,一直非常害怕通事故。”
尹迦丞忽然想起那次的追尾事件,問:“現在癥狀還在嗎?”
鐘婧搖頭:“忘了從哪一天開始,我突然就沒有再出現過那種恐懼了,也許是從你第一次牽我過馬路的時候開始,也許是從后來的很多次你牽我過馬路開始,那種暈眩和呼吸困難的覺,我再也沒有過了。”
尹迦丞聽得眉頭鎖,沒有接話。
“你害怕嗎?”鐘婧手握住他溫熱的手,與他對視。
尹迦丞不假思索地點頭:“會怕。”
“但沒有那麼特別害怕。”他補充道。
鐘婧卻明顯比尹迦丞還要張,一個看似樂觀的悲觀主義者,開口問他:“如果……我是說如果短時間你的癥狀無法消失,如果需要面臨轉崗,你可以接嗎?”
“我相信不會那麼糟糕的,”尹迦丞手把鐘婧撈進懷里,氣息落在后頸,說:“你要相信自己的醫,請對你自己再有信心一些,你會治好我,而且會很快。”
鐘婧使勁搖頭:“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神科醫生。之前小侯的病復雜我應對不來,跟著汪教授學習了很久,自以為有所理解,可是寫的那篇論文并沒有被發表;之前的那位患者把我當朋友,我也沒能第一時間就發現正面臨的家暴問題,拯救于水火,后面真正幫到的也是喬喬而不是我;還有陶大海,明明是我的病人,我卻沒有在一切發生之前治好的神疾病……”
“尹迦丞,我好像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神科醫生。”
尹迦丞扭過的臉看向自己,堅定地說:“不,你很合格,并且十分優秀。”
“為什麼每一個外科醫生都要去計算手功率,而不去計算手失敗率?鐘婧,我們沒有必要因為自己做不到一件高難度的事,就因此到自責和痛苦,因為那不是我們醫生的義務,所有的患者都有特定的況,手功或者失敗都有可能,我們只要盡力而為,就是完了我們作為醫生的使命。”
“鐘婧,你不僅是一個很稱職的神科醫生,你還是一個生來就注定要當醫生、治病救人的人。”
“鐘婧,你治愈的第一個患者,不是六年前才出現的,是十七年前,是我。”
“所以我相信你的醫,我會好起來的,會很快好起來,也請你繼續相信你自己,不要自我懷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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