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

“神醫爺爺，為什麼要放到外邊去，這多熱啊。”只有封彌一派天真地問。

“因為，”吳青山背著藥箱，開珠簾，回頭笑道，“你娘，還有你娘肚子里的小娃娃不能寒。”

小娃娃。

司絨看著封彌的圓胳膊圓，再看自己的小腹，有那麼兩三息的時間沒反應過來。

封暄笑了一聲。

起，走到窗邊，著涌在窗紙上的電龍游，用力了把臉，角越揚越高。

而后猛地轉，像個頭小子似的抱住了司絨，一手輕輕地住小腹，一手罩住的腦袋。

第一句話問的是：“不？”

這完全是記憶作祟，司絨第一次懷孕那會兒，口味混，從前吃的半點兒不想沾，反而好吃些味道稀奇古怪的東西，封暄對此印象深刻，往往陪吃一次，就要齋素三日，否則無法驅除那恐怖的味覺折磨。

可說實在，司絨自己都有些記不得懷封彌時是什麼覺了，聽阿娘講，子會自然地忽視忘懷孕與生產時的辛苦，如今只記得些大概，封暄倒是能把細枝末節娓娓道來。

這夜，他從上鎖的紅木箱中取出一只匣子，里頭疊著兩本冊子，他翻出了底的一本翻看。

當年封暄頭回當爹，拿出治國安邦的勢頭，極為認真地翻閱醫書、垂詢太醫，甚至逮著那些孩子養得好的大臣，旁敲側擊地詢問經驗。

他都一條條地記下來，包括司絨懷孕來的變化，通通擬了冊子，為全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記錄，這事兒司絨都不知道。

*

回京計劃擱置，原要拔營歸京的天子衛隊原地戍守，倆人決定在哈赤生下這個孩子。

哈赤已經今非昔比，從牽制南北的戰略要地，一躍了超越京城的巨大城池。從哈赤草原往北拓展，包含邦察旗，往東延，將東面萬里平原也囊括在。

句桑的孩子日漸長大，新一代的權力更迭即將來臨。赤睦大汗有先見之明，先將阿悍爾作了部劃分，阿悍爾十六旗中，十五旗歸句桑。

邦察旗以及邦察旗往北的長橫草原歸屬司絨，地皮不算什麼，長橫草原底下流淌著草原的黑，那是如今這世道上最炙手可熱的東西。

所以，哈赤是司絨在八年間最大的心，這座城是的。

草木一度枯榮，眨眼便到了第二年春。

浴池里“嘩啦啦”地傳來笑鬧聲。

封暄才帶兒子跑馬回來，封彌今年有了第一匹小馬駒，正是新鮮時候，他沒讓第二個孩子帶來的變化影響到兒子。

每日讀書練字、打拳習箭、跑馬沐浴都是爺倆一起的。

司絨站在桌旁寫信，正在把要務都分派下去，封暄抱著漉漉的兒子出來了。

“怎的還在忙？吳青山說你要多歇息，先擱筆，一會兒你說，我寫。”封暄說著話，折到屏風后去拿封彌的小短衫小袍子。

“你別慣他，”司絨頭沒抬，都能想象到封彌賴著爹爹不肯下來的模樣，“裳穿不好便讓他屁。”

小封彌咯咯地笑，溜溜的，在爹爹懷里扭著子，朝娘親吐舌頭。

“啪”一聲，封暄往這臭小子屁上拍了一下，丟給他幾件短衫綢，“穿不好，等著屁。”

“……”封彌沒想到爹爹倒戈得這樣快。

“今日累不累？孩子鬧你嗎？”他爹已經繞到了長桌后，輕輕著司絨的肚子，埋首在頸間深深嗅了嗅。

“不鬧，乖著呢。”司絨說。

“嗯。”封暄像一只索求的大貓，蹭著司絨的側頸，時不時咬兩口。

司絨擱下筆，微微嘆了口氣：“求求你把裳穿上。”

“熱。”

封暄就說了一字，便收了手，赤著上坐在桌旁替司絨把沒擬完的折子寫好，歸置完放小竹籃。

三四月的天，哈赤春芽都沒冒，跟“熱”字搭不上邊，他這是燥的。

司絨今年二十六，歲月對格外優待，仍然像一朵飽滿潤澤的鮮花，近年由于掌權的緣故，那明艷張揚都變了不可直視的威信。

八年了。

人常說七年之，封暄看著，心底確實有蠢蠢的，它經年存在，并源源不斷，變一種只司絨牽引的。

“娘親，今日你過得好嗎？”

封彌自己把小卷干了，糟糟地頂在腦袋上，正著屏風瞅爹娘。

他最近不知跟誰學了一句，日日逮誰都要問一句“過得好嗎？”

至于娘親，那是一日要問十遍的。

“好極了，”司絨沒敷衍，掰著指頭數，“吃到了醬鴨、霜酪，走了半個時辰，城務一切順利……你怎麼不出來？”

“妹妹今日乖不乖？”封彌不好意思說，他的小衩卡住了小鳥兒和蛋。

“乖。”司絨看出來了，扯了一下封暄，兒子平素和親，但已經到了初恥心的年紀了，沐浴穿這些事兒，如今半點不讓娘參與。

封彌的小鳥兒解之后，高興地說：“一定是個妹妹。”

他不但在家里說，走哪兒都跟人炫耀：“我馬上就要有妹妹啦！”

果然，兩日后，他的妹妹出生了。

“這麼丑的嗎？”封彌趴在小搖籃旁，非常非常小聲地說了一句，他當真覺得丑，可是又怕妹妹聽見了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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