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痕跡被心保存，只要一踏進來，仿佛就能看見無數個自己的影子，司絨揪著自己的袖，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腰霎時抵上只手，把輕輕往前托著走。

如同沉水之人，痕跡瞬間淹沒了。

那些……曾決絕拋棄的痕跡，像蛛一般，一圈一圈纏在心口，司絨像是站在過去與現在的罅隙里，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曾離開過。

轉過，低頭勾住封暄腰帶：“若我不回來呢？”

封暄笑了笑：“不回來你要如何？”

“那誰說得準，在草野上放鷹跑馬，破云追風，自由自在，若是遇到個可心人兒，便親，若是遇不到個可心人兒，跑一輩子的馬也是好的。”

封暄笑聲更沉，他惡狠狠地對準，又認真說著話。

“可心人會追你而去的，我們在哈赤，在八里廊，建一座小城，眉挑煙火，染晨霜，足踏暮靄，過一輩子。你想回京便回京，想回阿悍爾便回阿悍爾，想在哪兒都行。”

“騙人，你是儲君。”

“正因為我是儲君，才不會騙你，你可以信我，還可以我……”

穿過窄廊，踢開兩重門，水霧氤氳繞，封暄解掉了束縛，啞聲說：“太醫說泡湯泉能養。”

所以他將浴池作了改，前后分隔大小兩池，引了熱湯泉盛在后頭的小池里。

司絨被他的氣息燙到了，把額頭靠在封暄前，手里還在彈撥那圈玉帶，說：“我自己泡才能養，與你一起泡，傷。”

腰帶彈來彈去，彈得封暄后腰發麻，嗓子發，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胡說，我也要養。”

“你，”司絨悶悶地一下他邦邦的手臂，“你養得夠足了，單臂便能抱起我。”

“不夠……”封暄托著沉水里，熱湯泉溢出池面，倒不全是因為進了人的關系。

水里不必尋路，熱流自會帶封暄去他該去的地方。

那里遠比熱湯泉池更暖。

司絨被熱水浸了，額上汗涔涔，半個人沉在水里，水面上生了好濃的霧，兩人鼻息互著，卻連神都看不清，衫地在司絨上，廓半遮半掩，那兒是被封暄的目盯一眼，便張得怯怯站立起來。

還是藏著些好啊，偏生沒地兒躲，藏也藏不住，站立起來便要被擒住。

齒是的，舌是的。

司絨是昏沉的，腦中飄著氤氳水霧，那些霧氣里的水珠會凝聚，從相連的地方滲出來。

封暄撞出了水面的波瀾，又咬著那點兒服，逐漸讓司絨戰栗不止，的雙手無可放，聽從封暄的引穿他發間，卻敞開懷抱方便了他的行事。

“水，撲上來了……”司絨斷續地說著，熱水濺到了脖頸，濺到了臉頰，讓眼睫答答，看不清，耳朵里被呵了熱氣，堵得哪兒都酸，便只能閉眼。

他們趕跑了池水，讓它們向岸上狂奔。

他們倒在了更的錦被上，額飾和釵環落了一地，敲響的叮當聲蓋不住迭進的浪聲。

像下雨。

像漲。

像決堤。

“司絨。”

封暄拿鼻尖挨著的鬢發。

“司絨。”

封暄的尾音漸漸喑啞。

“司絨。”

封暄用鼻尖輕輕地磨著司絨臉頰，把那兒磨得一片紅，還不甘心，重重地咬了一口，偏頭銜住潤著水澤的耳珠，像吃到了什麼寶貝。

“我可以用力嗎？”

司絨撐起手肘，咬住了他下頜，用兩排齒印作回答。

他們再次額抵額地對視，都從那層里看到了坦坦的意。

他講著讓人溫度飆升的胡話，司絨挑挑揀揀，選著不那麼混賬的應，水霧似乎漫到了帳幔里，否則怎麼會這樣。

鏡園是歸燕的巢，這里不設任何疆界，封暄在跑道里馳騁，檐角的驚鳥鈴通宵達旦地鳴響。

*

臘月廿二。

拙政堂一早便站滿了人。

侍把窗子支開道，散味兒，也散聲兒。

嗚咽聲從裴國公下垂的角爬出來，魂不散地縈繞在拙政堂半空，師紅璇垂著手，和垂眉吊須的溫相對過一眼，一個八風不，一個年老。

封暄從主峰下來，一腳踏拙政堂，隨風的氣勢碾碎了嗚咽聲，裴國公垂首跪在堂前，余瞥著途徑的杏黃蟒袍，額頭的冷汗不住地落。

“老臣年輕時也曾跟惠武帝打過東北賽罕部，不說立下汗馬功勞，用這一老骨頭守了寸把國土也是有的，我裴家滿門忠烈啊，老了老了孩子了冤卻無可訴，‘殿上虎’李大人參我兒挪公款宴朋黨，那不過是年尾同窗相聚罷了，他李廣寧就沒吃過同僚幾盞酒嗎！”裴國公聲嘶音啞。

“臣確實未曾飲過同僚酒，更不曾飲過裴公子這般一盞千金的瓊漿玉。”李廣寧側步而立，肅聲道。

“……”裴國公覷了眼太子，抹把冷汗，老淚縱橫，“那都是謠言，是誤傳，是那有心人盯著我兒下絆子！我兒蒙了好大冤屈，形銷骨立，頹于家中，老臣哭訴無門，豬油糊了心去求淑妃娘娘，娘娘病中也將老臣怒斥一通，道后宮不參與前朝事，天道自在人心！老臣糊涂，殿下便罰老臣一人，老臣自當摘了國公府匾額，送到李大人腳下，作你的青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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