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低垂,孤鴻從頭頂掠過,萬里長安盛景,盡收眼底。
裴敏將帷帽垂下的面紗至耳畔,出一張明艷的臉來,視線從樓下螻蟻般的人群掃過,向遠的城墻和巍峨聳立的大明宮。
“還在想那封私通黨的信?”賀蘭慎負手而立,迎著獵獵的北風問道。
裴敏收回思緒,笑了聲:“沒有。我在想,你白天所說的那句話。”
賀蘭慎疑:“何話?”
“你說的,我們還不曾定親,不曾婚……”裴敏道,“仔細想想,的確是我疏忽了。這段中,總是你付出得多些,細致些。”
“又不是做生意,喜歡便是喜歡,哪有什麼多之分?”賀蘭慎并不贊同裴敏的想法,沉默片刻,又輕聲解釋道,“我并非在抱怨……”
“我知道。”裴敏朝他笑笑。
落日完全地沒山巒,絢麗的晚霞漸漸晦暗,長安萬家燈火相繼點燃,慢慢地,匯一片蜿蜒璀璨的河。
朔風襲來,裴敏卻覺察不到毫的涼意。站在攬月樓的廊下,站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側首凝著側的俊青年,眼中有什麼緒恣意流淌,決堤而出:“真心,我們定親罷。”
賀蘭慎似乎被的提議驚到了,有些猝不及防。待回過神來,他的眼中仿佛匯著長安的燈火,灼灼道:“何時?何地?”
“此時,此地。”裴敏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爽朗道,“你我皆無父無母,何不免了那些三書六禮的繁文縟節,以天為聘,地為,締兩姓姻緣,定白頭之約,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賀蘭慎淡的了,結,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他面容沉靜,眼中卻燃著火,像是要將彼此灼燒,抬起的指尖有些微微的抖,向裴敏烏黑工整的鬢發。
“我孑然一,滿惡名,實在沒有別的東西給你,唯剩一顆真心……”裴敏靠近,抵著他的鼻尖道,“你不說話,便是默認了……唔!”
賀蘭慎力行地堵住了的話。
晦暗的天中,炙熱的吻鋪天蓋地而來,上悉的刺痛,掠奪沉淪,糾纏的影子打在窗紙上,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敏兒,我們回家……”賀蘭慎擁著,將抵在雕欄的影,在耳畔發出喑啞而又人的邀請,“我們回家去,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拿反劇本的男主(#^.^#)
PS:①②都出自唐筆記軼事,并非正史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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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賀蘭慎素來淡泊勤儉, 房中只燃了一盞燭臺, 并無凈蓮司中那般燈火通明的盛況。而此時此刻,昏暗的線映在他幽邃的眼中,有著攝人心魂的纏綿繾綣。
拔下束發的簪子,三千青垂下,裴敏將斗篷解下一丟,按著賀蘭慎的肩將他輕輕推至榻上坐下, 而后欺跪在榻沿, 俯著他的眼睛, 瀲滟的眼波彎月牙潭,繞著他而后垂下的發道:“張?”
賀蘭慎沒有回答, 只是手將垂下的發至耳后, 出明艷勾人的臉來, 而后虔誠地吻了吻的眉眼和鼻尖。
裴敏極輕地笑了聲,勾著賀蘭慎的蹀躞帶,像個急的登徒子,一點兒家的矜持也無。直到被他反手住,兩人間位置頃刻對換,才出些許茫然的局促來。
一向如此, 善于撥別人,卻經不起撥。
燭影搖曳,一室暖香如春。溫潤的黑佛珠隨著純白的里墜落榻沿,裴敏看到了賀蘭慎左暗的印記。
是刺青,紋的是一朵兩寸長寬的蓮花, 就在心口的位置,覆蓋住了去年留下的箭傷。
裴敏‘咦’了聲,指尖一點點碾過那朵妖冶而又圣潔的刺青,驚訝道:“這東西何時留下的?上次見你時都還沒有。”
可上次見他寬解帶,已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五月,茶樓別后,我便讓匠人紋了這個。”說到這,賀蘭慎握著的手蓋在心口,遮住那朵蓮花,問道,“難看嗎?”
那朵暗青的蓮花在裴敏掌心下溫綻放,著賀蘭慎急促有力的心臟鼓,裴敏誠實道:“好看是好看的,只是我不曾想你會這般離經叛道。”
發之父母,刺青者多為不良人,怎麼想都不是一個飽佛門熏染之人會去做的事。
“刺的是佛蓮?”問。
未料賀蘭慎搖了搖頭,俊朗矯健的上鍍著一層溫潤的金,沉片刻方垂眸道:“我本想刺的是個‘敏’字。”
“……敏?”
“不錯,你的名。但轉念一想,日后軍營生活多有不便,若被人瞧見,再聯想起你我的舊,恐節外生枝惹來麻煩,故而作罷,只刺了一朵蓮。”
頓了頓,他輕而低啞地補充:“凈蓮司的蓮。”
裴敏心中一震,麻麻的,恍然間明白了一切。
難怪方才見這朵蓮花花瓣舒展,開得過于猖狂恣意,毫無君子之態,原來竟是以凈蓮司的‘紫金蓮紋’為藍本。凈蓮司的圖騰,便是兩手花臂的狄彪也未曾將其紋在上,賀蘭慎卻將它紋在心口的位置,紋在象征榮譽的傷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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